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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灵睡得越来越迟,即便在饭桌上也心不在焉,一直想着题目或是课文,晚上非要傅应呈强製把她房间的灯熄了,才肯去睡觉。
六月初,这种不安的情绪更为明显。
直到她又一次草草吃了几口,就下桌说吃好了,傅应呈放下筷子,蹙眉抬头:“你等会。”
季凡灵心急她的卷子,但还是坐回来了,语速很快:“什么事,你说。”
傅应呈看着她明显瘦了的脸,欲言又止:“其实,高考没有那么重要。”
季凡灵:“???”
女孩完全愣住了,迟了几秒,怀疑地看着他:“哈喽状元,你是傅应呈吗?”
傅应呈闭了闭眼:“我的意思是,就算你考得没有那么好,还是有很多工作可以做。”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季凡灵复述,“你说只有更好的文凭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傅应呈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沉吟片刻:“也有例外。”
季凡灵:“比如?”
“你可以做我的秘书。”
季凡灵立刻反驳:“我又不是本科复旦金融,拿全额奖学金去伦敦政经读的硕士,我怎么当你的秘书?”
傅应呈:“……”
不该记性好的时候,记性却好得出奇。
男人喉结轻滚了一下,垂下眼:“……只要我想。”
空气难捱地凝固了几秒。
——那你想吗。
季凡灵心臟重重地跳了几下,仓促地移开了视线,低声道:“那、那谢谢了。”
季凡灵没有做他秘书的打算,她知道自己没法胜任。
而且,她知道傅应呈说这个话,只是一种善意的安慰。
高考那天。
天气格外燥热,如盖的树冠下蝉鸣如海。
早上,傅应呈开车送她去考场。
季凡灵坐在副驾驶,翻了下手机,微信上昨晚和今早都收到了无数条高考加油的祝福,周穗、江柏星、苏凌青、温蒂、江姨、边钧、李博文、……甚至还有在咖啡厅一起打工的同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回都回不完的善意。
季凡灵把手机锁屏,放在傅应呈的车上,深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各种学科的知识点像在压力锅里煮沸的粥一样翻滚,让她呼吸都是乱的。
“还在紧张?”傅应呈淡淡的嗓音传来。
他一开口,像在粥里丢了冰块一样,季凡灵脑子安静了一点。
女孩转头看他:“你当年高考的时候,紧张么?”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傅应呈轻笑,“发挥得好就是状元,不好就是省前三。”
季凡灵:“……”
好好好,拳头硬了。
女孩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所以你最后还是发挥得挺好的?那我得……”
她犹豫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慢吞吞道:“……借一点你的运气。”
她刚要收回手,男人却抬手抓住了她的手。
“借一点干什么?我还用得着这个?”
男人深黑的眼眸看着路面,语气轻描淡写的傲慢,像是在笑,又带着几分认真。
微烫的温度从她发抖的指尖传来,一路传到跳动的心臟。
傅应呈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才收回。
他说:“……把我的运气全部拿走。”
车祸
高考那两天,反而是整个高三过得最快的两天。
季凡灵写完最后一门的最后一个字,抬头看钟,只剩最后半分钟了。
她检查了下名字和答题卡,没有再乱改答案,长长地呼了口气。
右手食指因为一直紧捏着笔的指尖,变得扁扁的,压得泛白。
她轻轻搓了下指尖,在响起的,迟了十年的,象征她毕业的交卷铃声,和监考老师“交卷时间到,所有考生停笔”的警示声中,垂下睫毛,很轻地笑了声。
眼前是两天前的车里,傅应呈握住她指尖的那一幕。
温热的触感好像现在才刚刚消散。
仿佛真的借到了运气,从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紧张。
直到此时此刻。
女孩盯着自己的指尖,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脸热。
不对……他是不是牵她手了?
他是不是清醒地牵她手了?
他为什么要牵她的手?
她烦躁地揉了揉脸,然后猛地意识到她正在用那隻手揉脸,又赶紧触电般地甩开。
季凡灵:“……”
……
算了。
这手不能要了。
六月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