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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在他面前若无其事地招摇过市,他会心烦意乱,她在自己面前潸然落泪,他控制不住地怀疑、想要试探她究竟饱含几分真情,可见她轻盈又冒失的直白、心情几乎自发地反馈出愉悦,他又因这份愉悦感到恼怒。
患得患失,毫无风度可言。
和他这么多年的秩序和准则相悖。
完全不像他自己。
他兀地关掉水龙头,扯了几张纸巾随意擦了擦,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他还真是,病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浴室的花洒声停下,窸窣的动静后,响起推门声。
许枝捂着胸口,缭绕的雾气从缝隙里弥漫出来。
不知是因为闷热还是别的原因,瓷白的小脸氤氲着潮粉。
“陆放,你在忙吗?”
“说。”
冷硬的单音节直直传过来。
许枝定了定神,控制自己的声音:“我的睡衣在行李箱,收拾好忘记拿了……”
客厅沙发捧着平板的男人顿了顿。
没作声,似乎在等她下文。
许枝吞咽了下:“可以帮我拿一下吗,行李箱在客厅靠卧室门口这边。”
空气静了半晌。
回答她的最终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是蓝色的这件……”
许枝听见他的声音猝然停顿。
她心跳如擂鼓,整个人紧绷到脚尖都用力。
须臾,她佯装镇定,梗着脖子应:“是的,是蓝色的那件,你看见了吗?”
和预料一样,陆放没有给她回应。
脚步声再次响起来,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透过缝隙看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偏着头,看不见他眸中的情绪,递过来的大掌里鼓囊囊地握着一团。
“拿好。”语气不算客气。
“谢谢。”
许枝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出去够。
挥抓了几下,她虚虚只捏住边角。
“咻”一声,有什么轻如薄翼的两片布料从半空中落下。
地砖是柔光的奶油色,极致的白与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是许枝借住在岑若若家那几天,岑若若得知他们要离婚后、为了宽慰她送给她的礼物。
她当时拆开快递,只看了一眼,就羞红着脸塞进了行李箱最边角。
可她方才拿着睡衣走进浴室,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福至心灵,她又蹑手蹑脚走回去,预谋地将那套压箱底翻出来,藏在她雾蓝色的睡裙下面。
这套,是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上身的款式。
但她很期待陆放看见会是什么表情。
“我不方便,麻烦你帮我捡一下。”
许枝嗓音轻得像一阵烟。
一片,半遮半掩,容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一片,细到他一只手都能轻易扯断的纯t形边带,还有中间形同虚设的网洞。
陆放蹲下身,眯眼看清这两块小东西,无动于衷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
“这是什么?”
他挑起一片直起身,修长的指节捏到泛白。
“就,内衣啊。”
许枝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伸手就要夺:“给我……”
陆放攥着收回手。
“换一套。”
毫不讲理地命令,沉沉的话音完全是从嗓子里逼出来。
“为什么?”
许枝委屈地瘪瘪嘴:“不好看吗?”
“好看?”
陆放听见天方夜谭般,冷笑一声:“你要穿给谁看?”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她的行李箱里竟然存在这种东西。
还是说,提了离婚,她就要放飞自我解放天性?
“自己欣赏不可以吗?”
许枝仰起脑袋撇开脸,口吻轻飘飘的:“你的思想很有偏见。”
陆放懒得和她争辩。
浴室里的沐浴露还是几个月前她放进来的那一套,气味很有辨识度,馥郁的玫瑰香,后调又透出点薄荷清冽。
混杂着热气,正争先恐后往他鼻腔里钻。
明明清楚自己心里燃起的是无名火,插手了完全就是他僭越。
可他还是冷着脸捡起两片揉成一团,毫不犹豫丢进了垃圾桶。
他按捺身体里的潮涌,看也没看她一眼,语气带着戾气,抬腿要走:“不愿意换。”
“那干脆就别穿好了。”
“等一下!”
许枝见他来真的,知道自己玩过火,连忙再拉开一点缝隙,伸出手扯住他。
她的蝴蝶骨有一侧已经贴在了门框上,透过她的皮肤散发出冰冷。
她哆嗦了下,脸颊的血色欲滴:“不是我买的啦。”
“若若送给我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准备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