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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沈清起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哀伤和颓废。
他的眉目依旧坚毅,两隻眼睛透着令人难以小觑的神情,有时候沈随和他聊起政务。沈清起稍稍抬眼,沈随还是觉得心里莫名心虚,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直至沈清起冷冰冰的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才继续往下讲。
有一次萧朗星从沈清起的房间出来,沈随大概是心里太过于疑惑了,于是轻声问萧朗星:“皇兄,你有没有觉得咱爹看上去有点”
沈随将声音压得极轻:“可怜?”
那一天,萧朗星凝视着苍穹,长久之后,才轻声说了一句:
“孤雁南飞了。”
沈清起入睡时,还习惯的保持着躺在床沿边,还在里面给辛月影留了很大的余量,有时候沈清起迷迷糊糊的转身,还是习惯会将被子往旁边扯一扯。
沈清起只有面对他的小孙女时才会展现出笑意。
他牵着六岁的小孙女的手在庭院中玩耍。
月光分外皎洁明亮,无需点灯,庭院都有微光。
小孙女的手指着地上的倒影:“爷爷,为什么没点灯,有影子?”
沈清起:“这是月影。”
小孙女抬头望着沈清起:“奶奶?”
沈清起望着她笑:“是啊,是奶奶。”
小孙女甜甜的笑:“奶奶陪着咱们呢。”
“是啊,奶奶陪着咱们呢。”
蹲在地上玩的孙子看着沈清起:“奶奶不是叫炫影么?”
沈清起冷着脸看了小孙子一眼,回头朝着院外喊:“这谁家儿子!有人管没人管,没人管我揍他了啊!”
有刀慎入。
闫和安这日到访将军府,提出想去看看沈清起。
沈随带着闫和安去沈清起的庭院路上,问道:“漂亮干娘的身体如何?”
“不太好,我娘这趟本非要跟着过来的,她说干娘很久没有给她写信了,她隐隐可能是猜到了,非要跟我来看看,我是找了百般借口,她这才没来,一直瞒着没告诉她干娘的事。”
闫和安叹声气:“不过,以前我娘和我说过,不必担心她的身体,她说,爹最后走得那么痛苦难熬,她说爹把她那份罪业替她受了。
她说,他们家乡有这个说法,说是两口子一个走的时候痛苦,另一个走的时候不会太受罪的。”
两个人一转弯,看见了沈清起。
沈随心中一沉。
沈清起的神情没有什么不同:“和安,胖了些啊。”
他如常与闫和安寒暄,玄身走在前面,将闫和安往自己的院子里让。
沈随担忧的望着父亲的背影。
他觉得父亲可能是听见了。
夕阳,照着沈清起一头雪白的银发,沈清起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了,他的脊背也越发的弯。
沈随看到了父亲的手在颤抖,忽而停驻了脚步,另一隻手扶住了冰冷的墙面。
沈清起摇摇欲坠的踉跄两步,沈随本能的跑过去,沈清起倒在了他的怀中。
像是一座大山轰然在沈随的面前倒塌。
沈清起的双眼蓄满泪水,紧紧抓着沈随的手,喃喃着什么,沈随无心去听,大喊着:“大夫!快去找大夫!”
沈清起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问她:
“怪不得你病时总说,再痛点都没关系啊
月月,你傻不傻啊”
她们一辈子的挚友,无话不谈。她一定也是知道这个说法。
自此之后,沈清起大病了一场。
他急速的衰老,腿也不行了,经常感到困倦,两隻眼睛的神采渐渐被疑惑和迷茫填满。
他人也糊涂了。
有一天夜里,沈清起和沈随坐在庭中赏月,沈清起凝视着月亮,忽而对沈随道:“我得回家看看了。”
他移目看向沈随。
沈随一愣:“回家?”
“是啊,我把我娘子丢在福满城,不放心啊,我得回去了,这边你照看的了吧?”
“爹?”沈随轻声喊了他一声。
爹说:“老陆,你喊我爹我也得回去,你自己盯着些时日吧,我必须得回去。”
他笑了笑:“好久没看见她了,得回去了,该回去了。”
沈清起撑着轮椅的扶手试图起身:
“雨季快来了,我得让她看见我双腿没事,不然她不放心的”
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站不起来了,他慌了:“诶?这怎么回事?不行,这不行的,我的拐杖呢?我得坚持行走啊!”
他着急了,越发的糊涂,从以为是在边关,又认为自己是在牛家沟,他摇头:
“我必须得坚持行走,月月月月在铺子等着我去找她呢。她朝我走了九十九步,她说让我最后一步自己找她去的。”
“好好好,我推着你去找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