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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葛才让高明去擒媒吏。
不堪用的人,多留一天都危险!王葛想通:“确实得劳程阿伯去县署一趟。赵伍长,你看哪些护卫思归,想回山阴、或惧怕梁家势的,全数叫上,你们明天一起跟程亭长走。”
“阿葛?”出什么事了?王大郎听出不对,久盲之人很难控制神情。
“大郎。”王翁出声的同时,王葛也温言安抚:“放心,过会我跟阿父细讲。”
“赵伍长明白我意思吧?”她看回赵力,“这次走,是我肯放人。若留下,再犯失职可不好走了。”
赵力没料到一时耍个心眼,让王葛看破他胆怯不说,还当众让他这么没脸。哼,一匠吏,真当自己是官了!“若我等都想走呢?”
“甚好,不送!”程霜抢在王葛之前道。
次日,除了叫沈山的郡兵留下,其余四十九个护卫随程亭长去县署,不光人离去,马匹、当时载物的牛和车全是郡署的,一并走。
沈山擅弓射,便是那晚枕牛革听任溯之踢踏鞋的兵。
计算时日,周氏离分娩期就一个月了,王葛仍让高明、冯衣夫妻二人留家,她则先带沈山、高月、阿薪疾行回匠肆。此次休沐归家,十辆载山货的畜车全是匠肆的,冯织与阿芦三名匠徒不必急,天黑前把空畜车全带至匠肆即可。
话分两头。
洛阳城。
重九登高系茱萸。洛水南的一处高阁上,王荇正式拜张季鹰为师,敬菊花酒,寓意长寿消灾。张季鹰在门生手臂系绛纱囊,内盛茱萸,寓意逐风邪。桓真的岁数不好戴茱萸纱囊,便陪着夫子饮酒,吃花饼。
外面的彩帛由风吹送,一下、一下打在素绨糊的窗棂框上,王荇忍不住眺望闹市。从进入洛阳城,他越发觉得书读少了,视野内尽为锦绣华美,处处绚烂富贵,不似人间。
可浮华之下呢?他念过的书里没有。
城中建筑楼阁相连,远到与天际相接,哪种楼阁是店肆,哪种是宅院,可有严格的规制?长街窄巷以什么为依据划分市、里、亭?来来往往之人艳服丽裳,寻常百姓住在哪呢?难道全住在城外么?巡兵有列队步行的,有骑士,这些兵士是皇宫管着么?如果只听陛下指令,那军令下达方式是怎样的?
桓阿兄带他登高此阁时,每层阁里都有斗诗讴歌之声,他并没从桓阿兄神色中看到愉悦,所以斗诗之举、不拘之歌属俗靡还是猖狂?
他都不知,因不知而束缚,不敢表现出喜与厌。如果继续束缚着,心存不敢,自己的学业便会如洛阳城的繁华般,浮于表面。
“夫子,他们唱的什么?弟子没听过,想知道。”王荇转回头,那种自偏壤而来的小心翼翼,令张季鹰心疼怜惜。“憨儿!”
这一月,国子祭酒张季鹰身边多了个小童,王荇跟着夫子见识国子学、太学,游遍洛阳大市,直到十月初六,张季鹰才遣族人亲送门生归乡。
苇亭。
王葛九月初八再报休沐,把王竹接过来。以前家里穷,重阳节只用陶碗盛满五谷,拜天帝、神农,希望赐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今年的重阳她备好了菊花酒,买了稻饼,四个茱萸香囊。
王翁、贾妪给阿菽、阿竹、阿蓬、阿艾系上香囊后,两个小的为了显摆,你追我嚷跑出门。
隔着篱笆,王葛看到一面生娘子朝自家方向来,斜挎篓,越走近笑容越欢,扬声问:“小娘子,这里是木匠师王葛家么?”
王葛:“不是。”
娘子“噗嗤”笑出声:“我大老远来,王匠师咋忍心诓我呢?”
贾妪正好从灶屋出来,警觉问:“谁啊?”
娘子抢在王葛前嚷:“我是句章县梁家请的媒氏。”
有亭民听见了,朝王葛家张望。
“你进屋,阿禾……都进屋,二郎扶你大兄进屋!”王翁不慌不忙来到院门处说:“院门敞着,你不进,偏在外头嚷。”
媒氏笑容不减:“进进进。哎呀,王匠师真是比梁家夸赞的还伶俐呢。”她说着卸篓,篓里盛的是卷柏。
卷柏在纳采礼中寓意长生。
但梁家挑选此植,肯定是取本意……卷附,跟上次的苇一样,想让王葛屈服、卷附于梁家。
“上次的媒氏不懂事,回去之后被免了职。梁家遣我来,确是诚心求娶王葛匠师啊。”
按规矩,这时候被求娶的女娘不能干扰、插话。王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离远了站到茅房外,让阿薪拿小刀给她,令阿芦端过来筲箕、又嫌筲箕大,喊高月到杂物屋找陶瓮。
满院子护卫、匠徒被支过来、嚷过去。
王葛悠哉哼着曲,从墙上慢慢刮硝。
王翁始终没请媒氏坐的意思,对方是梁家遣来的,面带笑,心里看不惯王葛愉悦。于是走近了问:“匠师归家还在忙啊?这硝霜刮下来有何用?”
“你问我硝有何用?”王葛笑了。
媒氏就这么稀里胡涂被堵了嘴,五花大绑着搡进亭署的猪圈,才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