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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德珍连跟这女人对视都不敢,捂着脸嗫嚅,“太太……”
沈太太从佣人手里接过手套,从容不迫地戴上,“今天多一个耳光,一个赏你,一个赏你女儿,都别有非分之想。”
她瞥向顾影,轻慢地打量她一阵,“本来不该让女儿看见母亲受辱的,可惜,这个女儿和母亲是一路货色。”
顾影越过她扶起顾德珍,语气平稳、冷静,“还有一个耳光,该打在您先生身上。太太,大家都这么苦,您只为难女人算什么?”
沈太太冷笑,“为什么?因为你妈是个不知廉耻的贱货!挑着我儿子的忌日找振霖叙旧,叙到我的卧室了是不是?”
顾影安静听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城镇很小,顾德珍的营生是公开的秘密。有时候,客人的妻子会找到她们家,剪她的头发,画花她的脸,拖去游街。豪门里的贵妇人原来也和那些市井女人没什么区别。
“这个孽种,比不上我儿子一根手指头。”沈太太经过顾影身边,脚步停了停,“不用想着告状,我们大少爷亲口说了,这孩子生不下来。”
暮色西沉,海风温度骤降,所有的佣人都对刚才的一切熟视无睹,只无声无息送上了披肩和冰块。
顾影定定站了会儿,忽然笑出声,“拜托,她不会每天过来打你一个耳光吧?你过得就是这样的好日子?”
顾德珍把冰块按在侧脸上,“你别这样看我,就算是挨耳光,也比以前好过太多了。”
“你还有的选,顾德珍。”顾影朝她伸出手,“我原谅你了,好吗?谢谢你养大我,今年我二十三岁了,以后会在很好的大学工作,会有体面的薪水,很可能一辈子不结婚,我会给你养老,会帮你养小孩。也许我没有很多钱,但我们还有机会做回一家人。”
她蹲下来,握住顾德珍的手,“你看一眼我,人真的可以有骨气地活,妈妈。”
顾德珍指尖颤了颤,但迟迟没有反握住她的手,“……我要再想想。”
食得咸鱼抵得渴,沈家泼天富贵,是多少人宁愿吞针也要攀上去的。
顾影手指垂落,释怀地笑笑,“我不会再过来了。你如果后悔的话,知道去哪里找我。”
凌晨两点半,明黄色迈凯轮风驰电掣回到半山,聂西泽踩下脚刹,扭头问顾影,“要不要在外面等你?”
顾影解开安全带,“神经,我要回家睡觉。”
“那我要提醒你,沈时晔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也没睡,你们有百分百的概率会不欢而散,今晚谁都睡不了。”
“不会不欢而散。”
“你又知道?”
“……”
顾影没法说,是因为昨天做得太狠,事后沈时晔称得上对她百依百顺。
进了门,女佣送她上楼,低声告诉她,先生晚八点回家,等她等到现在。还有,他的手似乎又出血了,却不要医生来看。
半山别墅半夜也不熄灯,除了卧室之外,其余地方都灯火通明。但沈时晔偏坐在黑暗中等着她。
他的卧室穹顶外半是星空半是白沙的湖底,深夜水波静谧,湖底水生植物泛着幽幽荧光,时而被他指尖的烟雾遮蔽。
桌面的烟灰缸已积成一道灰烬的小山。
“去哪了?”
“西泽家,替他看了伤口,他留我吃饭。”顾影俯身去看他手臂的伤势,没有意外地又开裂了,显然他无视了所有医嘱。
“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要是想和他有什么,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和你在一起。”
沈时晔不冷不热道,“哦?我以为你是我抢来的。”
“你也知道啊。她的唇,用一种很窒息的力度将她拥进怀里,“我要提醒你,你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很小心,否则……我可能会生气。”
顾影在黑暗中看了他的侧救一个人?
佣人把sales请走了,告诉她们可以all ,又在顾德珍面前摆了张圆凳请顾影坐。
“瘦了。”顾德珍端详着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在顾影的记忆里,顾德珍并未像这样用母亲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只觉得更加陌生。
“我一直是这样子。”她不自在,干脆对顾德珍的肚子抬了抬手指,“几个月了?”
一提到胎儿,顾德珍唇角泛起一点笑纹,“是个男孩。很安静,像你,总让我想起怀你的时候……”
顾影摸着茶壶没做声。顾德珍当年二十岁,怀了客人的孽种,第一反应是要堕下来。吃了药,流了一注血,竟然没堕成,反而生出了一个四肢健全漂亮的孩子。
她有些讥讽地笑,“沈家的小少爷和我有什么好比的?人家是金枝玉叶,您用这个和我叙旧情,未免荒唐了些。”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振霖让我好好跟你谈一谈。我想了很久……”顾德珍抬眼看着她,一双眼柔媚哀戚,这是她在男人堆里练出的本事。“妈妈过去做了许多错事,可我也是第一次做妈妈,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