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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娡不动声色,走到外面后,寻了个空子,猛地推倒身旁的一个仆妇,又踹了旁边人几脚,提着裙摆拔腿就跑。
这些人当她是傻子啊。
美其名曰请她去祭天,实则多半是要将她当人牲祭天!
她幼年便经历过一次这种事,又怎会再被诓骗。
仆妇们始料不及,你挤我我挤你,乱作一团,哎呦叫唤。
容娡铆足劲往外跑,藏到一座隐蔽的假山后。
府中的侍卫很快被惊动,火光照夜,吵嚷声喧天,阖府如煮沸的粥般沸腾起来。
天蒙蒙亮时,有一行人搜到假山前。
容娡小心翼翼俯低身子,屏着鼻息,大气不敢出,胸口因紧张而闷痛。
然而事与愿违,有脚步声朝假山靠近。
容娡脑中嗡的一声,心高高提起——
那脚步声停在假山前。
旋即容娡听到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此处无人,去旁处搜。”
容娡一怔。
是父亲。
她下意识抬眼,透过假山的缝隙,望见青袍纶巾的父亲。
容愈应付着搜查的侍卫,广袖下的手微动,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容娡瞧见了,当即鼻头一酸,心里因他们弃她离去而生出的怨气消了大半。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片刻后,容愈一人去而复返。
他绕过假山,拉起容娡,张望片刻,压低声音道:“爹爹带你出城。”
容娡吸吸鼻子,用力颔首,不疑有他,跟在他身后。
父女二人躲过搜查的侍卫,顺利地从侧门出府,乘上离开的马车。
折腾了小半夜,容娡困乏不堪,眼见父亲跟着自己上了车,便放心的闭着眼假寐。
马车轧过湿润的青石板,发出连绵的吱呀闷响。
不知行了多久,天色大亮时,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外人声喧哗,似是停在闹市。
容娡猝然睁开双眼,狐疑地看向容愈:“不是说要出城么?”
容愈面露愧色,不忍看她,将脸别到一旁。
“阿娡,爹爹对不住你。”
车一停稳,车帘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掀开。
看见她们,容娡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如坠冰窟:“你骗我?爹爹,你怎么能骗我?”
容愈用力闭了闭眼,侧过身子,任由仆妇们上前拖走容娡。
“为父……为父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唉声叹气,神情疲倦,“瘟疫横行,民怨沸腾,不知是哪里来的方士献计,说将天命圣女祭祀给上天,即可平息神怒。你兄长被暴起的流民捉去,扬言若圣女不祭天,便要砍杀他。为父是真的没办法啊——”
容娡拼命挣扎,听了他这一番话,怒极反笑:“兄长是你的骨血,难道我便不是吗?父亲,你好狠的心!幼年那次袖手旁观还不够,你如今竟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去祭坛上送死!”
容愈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可……为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兄长出事……”
容娡一怔,忽地明白了。
不是因为他狠心,而是因为,在他心里,她容娡远没有兄长重要。
佩兰选择背叛她,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总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容娡心口绞痛,双目通红,神情似笑非笑。
痛着痛着,她反而冷静下来,不再挣扎,跟从仆妇们走下马车。
容愈稳稳地坐在马车里,抬袖拭泪,注视着容娡,神情悲恸,像是不忍看着自己的骨肉送死。只不过容娡前脚刚下马车,他后脚便催促马夫,快马加鞭的离开了。
容娡看着这一切,心中再无半点悲痛,眼底浮出嘲意,只瞧一眼便收回视线。
明月台距离出城的城门并不远,不远处便是高耸的城墙,这也是为何她并没有发现异样。
然而咫尺之距,却是天壤之别。
她出不去了。
前线战事激烈,连贺兰铮这般锦衣玉食的人都去了战场,想必不用多久,谢玹便能攻进城。
容娡勉励定下心神,清醒的想。
在谢玹来之前,没人能救她,她得设法保护好自己。
不知为何,她心中很坚信,谢玹一定会来。
思及此,容娡垂下眼帘,神情愈发乖顺。
仆妇们自是十分满意,七手八脚的围着她,整理繁琐的祭神服,在原本的衣裙外又罩上一层琳琅而奢靡的珠饰。
容娡任由她们摆弄,脑中飞转,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周围站满密密麻麻的侍卫,侍卫之外,挤着数不清的人头。
——那是被天灾人祸荼毒的流民。
战火不休,天灾不断,他们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唯能将希望寄予虚妄的神明。
此时,他们正一脸愤怒的看着容娡,看着不愿献身于神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