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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出去大约五公里,张君雅才再次开口。
“错了,不是这。掉头吧。”说话的时候,她看也没看窗外一眼,分明是故意指的错路。我们看出来了,却也拿她没办法。
回到最初转弯的十字路口。
“现在怎么走?”董佳世问。
“沿着公交线继续往前走。”
过了三站地,她喊董佳世停车,看了看车窗外,说:“前面左转。”
“确定是这儿吗?”我问。
“不确定。”她不屑一顾地答道。
汽车左转,又开出去将近两公里,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河,河的这一边是六层楼的住宅小区,河对岸是一小片低矮民房,再远处却是高楼耸立。
“走对了吗?”我忍不住问张君雅。
她装作没听见。
过了河,第二个路口,张君雅告诉董佳世左转。汽车驶进一条狭窄的柏油路,路两边是拆迁过后的瓦砾堆,中间停着一台铲车,就像荒原上的一只巨型蚂蚱。又转了一个弯儿,进入一条石头铺成的街道,两面都是民房,有一层的,也有两层的,黑压压密密实实地相互拥挤着,仿佛是为了躲避一场灾难才聚在一处。
“就是这里。”张君雅说,指着前面一个幽黑的窄门廊。
汽车在门廊前停住,我们下了车,走进去。
门廊里面是一个由三所平房和围墙拢成的长方形的闭塞庭院。每所平房有两个门两扇窗,大概能住六户人家。庭院里空气混浊,湿气很重,热腾腾的霉味直冲鼻腔,隐约还有大小便的腥臊。地面是水泥地,正中有个水池,最里面的墙角长着一棵海棠树,枝叶茂盛。院内很安静,就算是一个荒废的空院落也不能比它更安静了。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三点。
这个地方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佳萌真的和一个男人来过这里?
“你确定是这里?”我问张君雅。
“确定。”
“佳萌和那个男人去了哪个房间?”
“那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佳萌真的来过,具体去了哪一间应该不难查证。她没有必要隐瞒。
董佳世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迈步走向左手边的第一间房。我则站在原地继续观察这个院子。
六个房间的窗户和门都一样。窗户是铝合金的,推拉式,没有防护栏。门就是一块钢板,没有窗口,边缘有锈迹,大部分还很亮,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有两个房间装了空调。左手边第一间,也就是董佳世正在查看的这一间,还有正房中右边的一间,空调都没有转动。右侧厢房的第一间和第二间明显是空的,没拉窗帘,透过窗户能看见空荡荡的室内。第一间的窗户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租房请打电话,后面是手机号码。院内没有摄像头。进来的路上我就仔细看了,都没有摄像头。无法通过监控记录来查证佳萌是否来过。只能靠打听了。我希望能找到带佳萌来这的那个男人,但首先要证明佳萌来过这里。
董佳世在那间房的窗前站了一会儿,又走到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门。他转身走回来。紧皱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他的表情令我担忧。
“没人。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刚才胃突然疼了一下,现在没事儿了。可能是刚才吃饭太急了。”他的眉头舒展开。
“吓我一跳。”
“我要回车上吹空调。你们自己慢慢找吧。”张君雅站在我们身后不耐烦地大声宣告。
天气太热了。她穿得太多。只有几分钟,她已经满头大汗了。看着挺可怜。
董佳世送她回车上。
我走到水池边,提高音量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吗?”
没人应声,却吵醒了一只躲在某处乘凉的知了。它抗议似的叫了起来。
我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脸。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又喊了两声。
“请问,有人在家吗?”
“有人吗?”
哪个房间里传出细微的响动,接着正房中装空调的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一条缝,一个女人的脸一闪而过。又过了大概半分钟,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睡眼蒙眬地出现在门口。她很瘦小,穿着一件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裤子改成的大裤衩,上身的蓝色衬衫已经洗得发白了,半透明,能看见里面的白色背心。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圆脸,不难看。
“你是来租房子的吗?”她的语速很快,带有四川口音。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向你打听点事儿。”
“哦?打听什么事?”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不冷不热地问。
“你们这里,你的邻居里面,有没有一个男人,挺瘦的,看着病恹恹的,不高,一米六五左右。”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开始上下打量我。
“你是干什么的?”
看她的反应,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她还知道这个人的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