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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奎失去了大娃,又放弃了一名子女当工人的指标,村人既佩服老奎的胸怀,又为他的放弃感到惋惜。于是,就有了好多的议论,有的说,老奎不愧是老党员,老支书,思想觉悟就是高。有的则说,老奎太傻了,政府给的好处,该得的还是要得,白白放弃掉做啥?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儿女们考虑呀,这老倒灶怕是真的活苕了。这样说着,人们就越发对他充满了敬意,也充满了同情。
田大脚就把这些听来的话告诉给了杨二宝,末了说:“这老倒灶的大儿子死了,怕是受了刺激,真的活苕了,好端端的把当工人名额作废了。”
杨二宝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他真的活苕了?他比谁都奸!”
田大脚说:“他奸?要是奸的话,他咋会这样?”
杨二宝说:“他能瞒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他放弃子女们当工人的指标,无非想在他的老脸上贴金,抬高他的政治地位,混个虚名。”
田大脚说:“儿子都死了,混个虚名能顶啥?”
杨二宝说:“能顶啥?还不是想混着多当几年支书,多当几年人大代表,想在红沙窝村继续一手遮天?”
杨二宝自从与老奎为化肥事件大吵了一次后,他还在记恨着老奎。尤其听到他上乡上告了他,又利用人代会的机会,在分组讨论时又点了他的事,他就越发的气恨,恨不能让他死了。所以,当他听到老奎的大儿子牺牲后,不但不同情,心里还有一丝丝幸灾乐祸——我让你这老松告状,天不报应,人自报应,终让你受到了失去了儿子的痛苦。
那次人代会一完,要不是有人早给他通了风,他差一点又栽在了这老松的手里。通风报信的人说,县工商局要来查他,并给他出了主意。有了主意,也就有了主心骨,什么都好办了,他们要来就来,要查就查,只要我不杀人放火,不偷西摸东,谁能把我怎么样?等手抓羊肉吃完,几杯“腾格里”烧酒下肚,查人的人就成了酒肉朋友,心窝窝的话也就掏了出来,说这不是他们的本意,主要是人大作为议案提了出来,他们不来不行,也只好来走一个过场,回去好交代。
扬二宝说:“朋友归朋友,公务归公务,该查的,你们照样查。我知道,这都是那个老松点的火,他说我涨了化肥的价格,涨了就涨了,不涨我拉上它做什么?这是公开的,我又没有藏着掖着,他能把老子的球咬了?他说我在羊毛中糁了沙子,他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我还要告他诬陷罪,让他老松也蹲几天班房子。”
工商局的人就笑着说:“算了,且饶人处需饶人,谁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安安稳稳做你的生意算了。”
酒足饭饱后,工商局的人要走,杨二宝把他们送到街门口,故意放开嗓门说:“王所长,要是不嫌我这土窝窝,以后想吃羊了,想喝酒了就来。今天没有招待好,等到下次,我非让你喝高兴。”他就是故意放开嗓门说,巴不得让村里人都能听到,最好是让那个老松也能听到,他有球本事再告去。
事后,他好好得意了一阵子。他知道他富起来后,村人的心口口儿都不平顺,尤其化肥的事儿,暗地里也沸沸扬扬地说他的坏话。说就说去吧,说了你们也是白说,老子就是富了,让你们眼红死!是的,他不能否认这样一个事实,在他的心灵深处,早就隐藏了一种隐隐的报复心理,一种对红沙窝村的报复心理。当年,你们是怎么恨我的,怎么批斗我的?我就是要活出个人样儿来,让你们看,让全乡的人看,我扬二宝比你们谁都富,比你们谁都活得好。村里人还不知道电视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第一个买来了大彩电,吸引了全村的大人小孩都来看,让他们先新奇,新奇过后了,他就闭门谢客,让他们买不起电视难受去。村里统一规划了住宅区,好多人没有木料盖不起房,他却盖了一院青砖瓦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阔气得不得了。又专门请了工匠,将街门楼子做得古色古香,彩梁画柱,飞檐拱斗,本就不同一般,加之两旁又安放了一对石狮,更是不同寻常。竣工后,他请城里的一位书法家写了一副对联,上联为“翻身不忘毛主席”,下联为“致富全靠”。村人进来看了,都啧啧舌头说,这房子,要比过去的老地主家的,不知阔了多少倍。村人来了,他就递烟敬酒,热情接待。你们来了就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是想让你们来看看,想让你们知道,我的庄子要比过去地主老财家的还要阔。他的女儿出嫁了,嫁给了张西。张西既是他的木工徒弟,也是他的汽车师傅。女儿的嫁妆就是那辆东风牌大卡车。左方右圆的人都看傻了,都很羡慕张西,说张西咋有那个好命,跌倒爬起来了就拾了一块大金砖。卡车给了女儿,他接着又买了一辆康明斯,开进村子后,人们又围了来看,又看傻了眼,说杨二宝真有能耐,无法同他比,谁都无法同他比。
随着他与村人之间的贫富差距越拉越大,他的报复心理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大家渐渐对他的一切不再关注,不再感兴趣时,他才发现,他与村人之间的关系也随之疏远了。最使他感到震惊的是,村子要修通往镇上的路,老路不能通车,他从沙地上穿行时,车被陷进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