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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怀棠蹲在那没动。
厂花扶着小包的带子往上提了提:“怀棠哥,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宗怀棠嘴皮子一扯,吐出四个字:“朝三暮四。”
厂花的脸瞬间就白了好几度:“你是不是,是不是听说了……”
宗怀棠没回应。
厂花蹲下来,急切地解释:“不是的,你别听人乱说,她们是想破坏我们的关系,我没有把你当厂长,你是你,厂长是厂长,我能分得清,我不可能那么做的。”
宗怀棠挑着眉毛扫了她一眼,没错过她的慌乱,一下就笑了起来:“这么会玩。”
厂花想去抓男人的手,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她红了眼眶:“我来厂里是为了厂长,可我渐渐明白我对他不是男女之情,是对领导的敬爱,我向你承诺,我是想和你过余生的……”
宗怀棠就听到了“敬爱”,某个人也是一样的敬爱法。
鼻息里是女同志身上的香味,这是老爷们擦多少肥皂都比不了的,像能融入水含进嘴里,耳边是颤栗的誓言和真心。
这种听觉跟嗅觉都热烫的时候,他张口却是一句:“男性跟男性,靠什么打通?”
厂花愕然:“什……什么?”
宗怀棠仿佛是从什么世界的入口路过:“我在研究人类对陌生领域的探索。”
厂花迷恋地看着他。
宗怀棠起身:“不是要去国营大饭店吗,走啊。“
厂花欢喜不已:“你相信我了吗?”
宗怀棠瘸着腿下台阶,懒洋洋地说:“我无所谓。”
无所谓是不是把他当他哥,无所谓有没有成为谁的心上人。
厂花从后面拉住他的袖子:“我骗过你,你都无所谓,那什么才有所谓?”
宗怀棠笑而不语。
厂花哭得梨花带雨,期盼的眼神投向他,又在他看过来时躲了过去。
宗怀棠把袖子上的手拨开:“有手绢就自己擦,不要让男人擦,男人不是好东西,手绢才是。”
既多情风流,却也有着坚固的底线。
“我知道你有原则,讨厌被人欺骗,我没有机会了,迷途知返也没用了。”厂花从小包里拿出手绢,带着一抹花香,她擦着眼泪,期期艾艾地说,“厂里喜欢你的那么多,你会跟哪个同志结婚呢?”
宗怀棠看树上麻雀,他是不小了,该结婚了。
还是放着吧,先去大饭店吃饭,自己一个人吃也行,吃完了在街上溜达溜达,说不定能逮到阿猫阿狗。
不是每个工人都分到房,家属区按档次来,有在走廊做饭一间挨着一间的公寓型,也有带独立小院子,两层小楼房,钟家是第二种。
陈子轻在马强强的带领下到达了钟家。原主没来过这里,他全然陌生,走在胡同里有种纪录片的感觉。
马强强停在一个院子里前面:“哥,钟菇家没人,大门是开着的。”
“没人啊。”陈子轻站在红漆大铁门前往里探头,“钟菇?”
一连喊了几声都没声响,陈子轻把手伸到后面,摸了个空:“小马,你拉着我。”
“噢噢。”
马强强拉他的食指,松开去拉他的拇指,然后是无名指,中指,小手指,五根手指头全拉了个遍。
陈子轻无语:“你是不是汗多了,往我手上擦?”
马强强窘迫得抬不起头。
陈子轻的紧张不安被他的傻子样轰走了,反手拉住他,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房子是朝南开的,怎么里面这么阴,今天不是大晴天吗。
“哥,钟菇的房间在这边。”马强强轻车熟路。
陈子轻回了回神,他走到马强强示意的房门前,扣扣敲两下:“钟菇,你在里面吗?”
等了会,房里才有应声:“向宁,你进来吧。”
陈子轻开门进去,入眼一片昏暗,要不是他交底有点光亮钻进去,那他眼前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
“钟菇,你房里的帘子是一点都不透光。”陈子轻把门开着,让空气流通起来,“你爹妈出门了啊,我喊了没人应,就直接进来了。”
钟菇窝在床上:“他们走亲戚去了。”
“你把门关上。”钟菇的声音模糊,“叫小马到外面等着,别进来。”
“小马。”陈子轻回头,马强强马上后退了点,“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外,钟菇,你有事和我哥说就好好说。”
“关门房里黑啊,开个灯吧。”陈子轻边关门边说。
钟菇急促阻止:“别开灯!“
陈子轻听出她的情绪不对,心提了几分,半开玩笑道:“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我都不知道你的床在哪。”
啪
钟菇把床头小台灯打开了,她靠在床头,那束光照在她脸上,周围都是暗的。
陈子轻把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拿了下来,听她说: “向宁,我见到了小萍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