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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幽冥,胜似幽冥。
一时间,人推人,人挤人,乱作一团。
“太上夜行——避——”
即便是皇帝也得退到山道旁边,恭恭敬敬垂首避让,不敢冲撞分毫。
一片混乱中,云昭忽一下被挤了出去。
耳畔“锵咚”一声锣鼓响。
她堪堪站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了一角华袍。
袍角坠满繁复层叠的刺绣纹案,一片灯烛耀眼红光中看不清底色,只觉深深浅浅尽是红。
一层叠着一层,每一层衣饰都坠以无数金丝银线,风过不动。
耳畔忽然就静了。
周遭的空气变得莫名庄重,“噗通,噗通,噗通”,分不清是沉重的心跳声,还是陆续有人在下跪。
“铃——”
眼前的华袍向前踏出一步,虽慢,却仿佛有残影。
云昭从未见过这样的姿态。
既有木偶般的微弱僵滞感,却又带着浑然天成的睥睨。
她抬眸往上看。
华袍的主人正在越过她的身旁,他头戴神冠,肩垂羽带,华衣美服肃穆端重。
幽冥般的红光照遍他周身,烟雾弥漫。
一片晦暗光芒之中,半幅侧颜如霜雪般冷白。
骨相惊绝,淡漠慈悲。
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神更仙的容颜。
一眼万年。
云昭睁大双眼,瞳仁震颤,耳畔好似落了两道雷。
还没眨个眼的功夫,他就越过她的身旁,只留给她一个完美的、六亲不认的背影。
“轰隆!”又一道惊雷劈进了她的脑子。
他说,我送你一卦。
他说,我很灵的。
他送出一道红鸾卦,替她悔婚。
他,竟是太上。
云昭此刻来不及仔细思考魔神为什么会是太上这个深奥的问题。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事,当然得追上去弄(看)个清楚明白。
眼看这一眼万年的绝世美男就要走远,她蹦起来,冲着他的背影扬手呼喊:“太上——我是你的亲亲小云昭啊太上——”
庄严肃穆、令人窒息的氛围陡然破碎。
避让到道路两旁的众人齐齐绝倒:“……”
只见云昭拎着裙摆,毫无顾忌地踩过遍地灵幡纸钱,撞开挡路那些扛旗的、敲锣鼓的、烧香的,冲破近乎凝固的空气,直奔那道不可亵渎的庄重身影而去。
“太上——等等你的小云昭啊太上——”
“……”
“我知道她是个狗!”方香君恨声,“却没想到竟能这般狗!”
任人唯脸
“阿昭。”
耳畔沉沉一声压抑着情绪的低喝。
手腕被攥紧。
云昭回头,恰好一张金箔黄钱从二人之间飘落。
灯火烛光落在金箔面上,折出幽红光线;落在黄纸糙面上,映出一片青黑。
它晃晃悠悠从眼前飘过,忽而红,忽而黑。
照着云昭与晏南天二人眉眼。
红如炽烈的火,黑如逝去的灰。
晏南天用上很重的力气,捏痛了她的手腕,仿佛要把她捏碎,然后一片一片嵌进他的身体里面去。
“阿昭。”他虚起双眸,轻声吐气,“你不能这样报复我。”
云昭此刻心思根本不在这儿。
她偏头一看,见那旗幡啊、灵纸啊、冥光什么的眨眼就去了远处。
太上的身影被烟尘遮挡了大半,只剩个影影绰绰的、人偶般的坚硬轮廓。
神冠束着墨发,风姿绝世无双。
每一眨眼,他便远出数丈,像个瞬移的鬼神。
追是追不上了。
不过没关系,跑得了太上跑不了庙。
云昭转回头来,瞥着晏南天,拖声拖气道:“我报复你?”
晏南天望进她眼底。
“我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他扯唇淡笑,“有什么疑问,为何不肯稍微等一等,我总能给你解释明白。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就非要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东西?”
在他身后,皇帝与文武百官正沿着山道赶来。
“晏南天,”云昭直言,“方香君说了,既要又要那是牌坊精。你是个牌坊精吗?”
刚避完太上,从路沟爬出来的方香君:“……?”
不是,这也能拉她下水?
晏南天摇了下头:“我此生只认你云昭一个妻子,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
云昭冷笑:“呵。”
眼见皇帝一行越来越近,他松开了她的手腕,沉声叮嘱:“明日我来见你,如何罚我都可以。待会儿见了父皇,不要任性赌气,好不好?”
云昭挑眉:“你觉得我在跟你赌气?”
他缓缓眨了下眼,那意思便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