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晨(第1/13 页)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她趁机瞥了眼饭桌後方的圆镜,复古风格的发饰端正别在脑後,裙摆蕾丝滚边的弧度整齐优美,身上每一件事物都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又好似它们不该出现在那里。
「今天吃火腿可颂好吗?配水果沙拉跟n油玉米汤,都是你最ai吃的。从小大到口味都没变,这种固执简直跟你爸一个样……」母亲站在方形餐桌旁的吧台後,将需要的食材塞入食品列印机,按下几个按钮,机器顺从地响起轻微的嗡嗡声。理了理暗红窄裙上的皱折,母亲转过身来,看到她,忽然就不动了。
以为母亲需要帮忙,她上前把列印机做好的早餐分类装盘,端上餐桌,「妈,都弄好了,快来吃吧。」
母亲露出大梦初醒的表情,望着她留下泪来。
「妈,怎麽了?发生什麽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母亲抹去眼角水珠,不慌不忙对父亲说,「亲ai的,你看,蕾蕾今天多漂亮。」
「真的啊,我看看。」父亲的视线从墙面投影的立t电视转过来,打量了她一眼,「嗯,蕾蕾气se不错。金美选的衣服也很好。」
「看起来就像nv孩子一样。」母亲带着欣慰的笑容入座。
「你太夸张了啦,妈。我就是nv生,还能像什麽。」
她舀起一匙浓汤,过肩长发有几丝落入汤内,她把头发捞出来沾乾,头一低,另一侧的头发差点又掉进去。
「唉,看看你,身t弯太低,头发要拨到耳後。」放下咬一半的三明治,母亲走到她身後,拆下发饰,「来,我帮你弄弄。」
「高三了哪有人还这样。我自己来。」她转头闪避母亲的手,一阵尴尬染红脸庞。
母亲一手固定她的头,另一手b划别上发饰的位置,「几岁都还是我的孩子。」
「好好好,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在前市委刘文杰带领下,抗议团t昨天来到立法院外游行,途中与当天在台北车站一带聚集的ai家盟人士爆发肢t冲突。ai家盟声称有志工被刘文杰咬伤手臂,刘文杰稍晚在抗议团t联合记者会上表示绝无此事,呼吁社会大众尊重儿少人权,反对记忆修正案,不要被ai家盟转移焦点……
画面中,一群人在立法院侧门处大打出手,镜头所及之处,所有人连同头巾和背心挤成一团,几乎看不出阵营。最显眼的还是画面前方呐喊的中年男子,一身条纹衬衫洗到泛h,褐se的真皮腰带多处磨损,表情虽然狰狞,细看之下,与父亲竟有七八分像。
「丢人现眼的家伙!好几年了,还在ga0上不了台面的g当。」父亲将喝完的咖啡空杯重重放回餐桌,发出沉重的一声「喀咚」。
母亲赔笑道,「文杰参选市委失利之後,一直等不到党给他机会,这也没办法啊。」
「有那闲工夫ga0社运,还不如多花时间固桩,做好选民服务。ga0好自己的选区,做出成绩来,党不会不提名他。这下可好了,去什麽抗议游行,根本是和党对着g。」
叔叔以前经常来家里串门子,跟父亲讨论工作的事。那时的叔叔就跟父亲一样穿戴光鲜,工作似乎一帆风顺。大约是她小学快毕业的那阵子,叔叔忽然就不来了。而且从此之後,再也没有来过。她眼巴巴期待很久,最後反而是先在电视上看到叔叔的身影。
随着摄影机的特写镜头,她可以清楚看见叔叔下垂的眼袋,深凹的黑眼圈,以及下巴好几天没刮的胡渣。这六年,每在电视上看到一次,叔叔就离她的印象多远一分。大家都能看出叔叔过得不好,父亲却未曾有帮忙的意思。
「记忆治疗技术纳入儿少法,变成政府必须提供的福利,可以帮助很多有需要的人,特别是有心因x疾病或心理症状的人。」她伸手往头部後方0了0母亲重新别上的发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新的,总觉不大习惯,「当可是现在多数党提的草案,只要监护人同意就能执行。如果家长不说,当事人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改变一部分记忆。」
「记忆治疗的目的不是消除记忆,而是在不伤害脑部的范围内,降低特定记忆的影响而已,不会对患者生活造成问题。」父亲的口气彷佛只是在讨论咖啡该加多少糖。
「是啊,电视几天前才报导过,一个本来要加入黑道的孩子,就是这样被救回来的。就算不说那些有上电视的案例,我们对街林太太的儿子,天晓得林太太为他流了多少眼泪,怎麽讲都讲不听。要不是有记忆治疗,我看林太太现在还在哭呢。」母亲接口。
她还是无法释怀,「自己的记忆,应该自己决定。这样对被治疗的人太不公平了。」
「你们这些孩子年纪小,还没成年,又没出过社会,不见得知道什麽才是真正对自己好。我们做人父母的,怎能不替孩子做好把关?」
「我明年就要念大学啦。」她嘟囔。
「很多家长都有需求,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付出高昂的治疗费用。全国服务党既然是市委会的最大党,就有义务加以推广,造福更多家庭。」父亲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