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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噙露逐渐止了哭声,平复下心情,便将姐姐李萼身为先帝妃子,却连日得新帝召幸之事,仔细说与了她。
自古名不正则言不顺,七姓之所以能绵延百年,除了权势,声望尤为重要,任何一个要脸面的家族,都不会将自家女儿侍奉父子两代视为骄傲。可如今朝野改天换地,人人自危,无人敢于谏言君王,李氏所能想出的最妥帖的法子,便是李萼自尽,陪殉先皇。
花厅静下,久久无声,有风穿堂而过,拂碎满地光影。
贺兰香看着身不由己,随风而动的光影,道:“李妹妹为何觉得,这个忙,我就能帮。”
“你能的!”李噙露为防止激动起身,手抓紧了的玫瑰椅的扶手,目光炯炯,“从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
谢折是谁?倘若不是老宣平侯去的早,当今弑父的又何止新帝一人,他可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柔弱美丽而心慈手软,李噙露有直觉,她觉得贺兰香能活到现在,恐怕不只因肚子里的孩子那么简单,这个出身风尘的女人,一定有的是心机与手段。
寂静的光影中,笑声轻软摇曳。
贺兰香笑完,认真地看向李噙露,“李妹妹,你真的高看我了。”
“我一个肉体凡胎的妇人,有什么本事,又有什么胆量,能去干涉龙椅上的那位,一品诰命夫人说来是好听,但是与不是,也不过他随口一句话的事儿,你觉得呢?”
李噙露瞠目结舌,“但,但你还有谢折不是吗,只要他愿意,他就一定能够摆平的。”
贺兰香点了下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之后眼中噙笑,一针见血地问:“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李噙露怔住了神,一时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身怀六甲,本就自顾不暇,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必要,去为你冒这种足以要命的风险,是因谢折好说话?还是,因你这几匹金陵云锦的好处?”
李噙露的脸倏然变得通红,连呼吸都因屈辱而变紊乱急促起来。她抓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再紧,猛然间松开起身,盛满泪水的双目冷冷瞥着贺兰香,语气疏离,“既如此,妹妹便也不叨扰嫂嫂了,天色不早,妹妹告退。”
李噙露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孑然。
细辛上前,蹙眉开口:“主子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您才来京城,最是不能树敌的时候,不如且先应下,成与不成的,后面再说,别一口咬死便是了。”
贺兰香看着李噙露渐行渐远的背影,声音淡然平静,“今日拒绝了她,不过树她这一个敌,可若答应了她,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你猜,以后还会有多少人,多少人情等着我去接?”
细辛恍然大悟,面上流露后怕之色。
贺兰香叹了口气,打算起身回房,不料动作拉扯痛处,险些让她没能站稳,好被细辛扶住。
她捂住酸痛至今的小腹,眉头难耐地蹙紧,道:“今晚留意着门,若谢折回来,让他到我房中一趟。”
细辛顿时明了,心疼地埋怨:“主子,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夜晚丑时,府门大开,马蹄声清冽干脆,停在门外。
灼灼火把中,谢折下马入门,身上冷盔未卸,眼眸黑沉,边走边与部下交代镇压各地叛乱事宜。
这时,心腹上前,对他耳语两句。
他眼中似有光彩一闪而过,沉声道:“让她等着,我忙完过去。”
心腹应下,欲要前去回禀,又被他叫住。
火把热气袭人,无端使人燥热。
谢折松了松袖上皮革护腕,手上青筋为之跳跃起伏,口吻淡漠:“不必了,我现在就过去。”
拉扯
更深露重, 残雨顺着屋檐滴答落下,在寂静的夜中撩起一丝涟漪,又趋于平静, 若有若无勾动着人的思绪。
贺兰香原本打算睡上阵子,待到谢折回来, 再由丫鬟将自己叫醒,可她想想熟睡被叫醒的滋味, 干脆便不睡了,靠烹茶打发时光。
茶是玫瑰花茶, 伴着茯苓烹煮, 馥郁的气味散在满室, 香味醉人。
这时, 门开声响起,她抬眼淡淡扫了下,“来了啊。”
灯火起伏, 摇曳的光影勾勒出高大的身躯。
谢折在来路上便将盔甲卸下,此时便衣乌靴,衣服被汗浸湿, 贴合隆起肌肉, 乌靴包裹小腿, 小腿修长笔直,隐约可见藏在裤管中的健壮线条。
常年骑马的人, 腿壮,腰更壮。
“坐下,我有话同你说。”贺兰香素手掩唇, 打了个妖娆娆的哈欠。
她手拈长匙,搅动陶锅中的茶汤, 顺手捧起一盏蜜水,倾斜盏口,倒入锅中。
蜜水粘稠,徐徐下坠,拉出一条清亮细长的银丝,即便及时打住,放平盏口,蜜水也似断还连的往下滴答,泛着柔滑润泽的光。
谢折盯着那根残留银丝,吞了下喉咙,走了过去,坐下。
隔着一方几案,茶雾袅袅。
透过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