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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脑子一空,原本想说的话也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崔夷玉缓缓地眨了眨眼,眼中显出几分困惑。
林元瑾顿了顿:“你怎么盯着我。”
“我感觉到你还没睡着。”崔夷玉面不改色地说,顺势问她,“怎么了?”
林元瑾也没多想,不过她也想不到会有人在夜里睡着之前要盯着她许久许久,直至身体反应才逐渐陷入睡眠,第二日醒来之时也比她早。
“我就是突然想到,从拜堂开始满打满算,好像已经过了半年了。”林元瑾拉着他的手,低声说,“但我总觉得还像前几天一样。”
她犹然记得成亲那日看到引着她的人是崔夷玉,心里不自觉地升起安心感。
“我满足于这些时日的宁静,却又不自觉地会去想,如果太子回来了怎么办?如果皇后破罐子破摔怎么办?”
他们沉溺在眼前只有你我的小小幸福里。
但于林元瑾而言,寒夜梅花,窗台雪人,这些都如易碎的梦境,仍有一把铡刀横亘在他们脖颈上,随时要将他们斩下。
“不用怕。”崔夷玉抬手将林元瑾抱在怀里,手一下又一下地抚过她的脊背,仿佛在安抚她,“太子不会回来的。”
他的平静透出骇人的肃杀之心。
“皇后享了一辈子尊荣,唯一的目标就是当上太后,如今只有我才有可能让她当太后。”
“每一桩每一件我都想过千百遍。”崔夷玉的指尖顺过她柔软的发丝,呢喃着,“没事的。”
他不会犯第二次错。
他白日里有闲暇之时都会思索他计划中的不足,午夜梦回之时还经常会想到何处做得不好。
崔夷玉的每一分算计都精准地绘出了他们的未来。
他不是太子,踩在悬崖边行走,行差一步便会坠入深渊,所以没有试错的机会。
林元瑾靠在崔夷玉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困意翻涌上来,只堪堪说了句“我相信你”就睡了过去。
她的体能尚不足以支撑白日里玩雪,寒夜里跑来跑去为了赏梅。
崔夷玉看着怀中陷入安睡的林元瑾,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最终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他没和林元瑾说,这些时日他时常会想,如果他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亦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林元瑾要怎么办。
可他反覆思索,都找不到一条可以容林元瑾安好活下去的路。
林家市侩冷情,没了太子的太子妃无法立足,皇后还厌弃于她,她根本没有活路。
“我会活下来。”
崔夷玉垂着眼眸,任由漆睫在瞳仁上打下一层深深的阴翳,在寂静的床帏下呢喃着。
阻碍他们的都会死亡。
他作为暗卫时取人性命从未失败,如今作为太子也一样。
……
这场大雪下了足足七日。
梅花被雪压落,不过人心惶惶的宫中显然也无人有心赏花。
在紧忙的赈灾抚恤之中,使朝堂风声鹤唳的贪污案不光未停歇,反倒愈演愈烈。
皇帝发现在马不停蹄的赈灾中,仍有官员以权谋私,扣押官银,不禁龙颜大怒。
天空的雪已然停了,地上的血仍在流淌。
这场贪污案关联的人太多太多,原本以为皇帝是有意废太子的人也早已换了想法,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似乎就没有完全无辜的人。
低位的官员直接换血,涉及世家大族的,皇帝则斩一部分,留有余地让其在赈灾中戴罪立功,免其重罪。
众人才想起来,皇帝对贪污一事早便深恶痛疾。
如今查出病灶,他便再无收手之意,要将这朝堂上上下下翻个遍,警醒世人。
皇后甚至多次以病重为由去请皇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忧思过度,气急攻心,反倒真的卧病在床,不得不休养闭门。
后宫局势随前朝而变,朝堂动荡,皇帝却未有半分犹豫,展现出早年铁面无私的模样。
在不知下狱处斩了多少个人后,弥漫着浓重腥气的牢狱终于能暂且消停下来。
伴随着上元节的来临,树梢上的第一朵迎春盛开。
带着暖意的风温柔却不容拒绝地破开霜寒,陷入凛寒与死气的京城终于迈进了春日。
忙碌的百姓依旧过着平稳的生活,不知朝堂之上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知太阳依然从东边升起,眼前的日子也依旧照常过。
也正是临近上元节的时候,皇帝表明太子府里已经查到了刺客留下的踪迹,让岑都督撤离人手。
这也意味着,一直被众人默认监禁着的太子和太子妃终于要出来。
哪怕崔氏已经伤筋断骨,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也松了一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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