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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祝缨,他微笑着说:“相公来了?我这有今年的新来的贡茶。”
祝缨谢了他的茶,问皇帝怎么样了,皇帝咳嗽两声:“从小,太皇太后就是个慈祥的人。大哥安静沉默,她也极有耐心,等半天就为听大哥说一句话。我、我……”
皇帝又大声咳嗽了起来,眼圈儿也红了,宫女、宦官忙着捶背喂水。
“陛下要快点好起来呀。我很小的时候就到了京城,历四帝,见过许多的丞相,直到自己也进了政事堂,这些丞相里,老王相公最令世人尊敬,刘先生最有意思,唯老陈相公是个妙人。老陈相公,急流勇退,生荣死哀,是我辈楷模。我如今也是他当年的年纪了,陛下好好的,我做个隐逸,也能走得放心。”
“如今内外交困,危局未解,奈何要弃我而去呀?我如今……”皇帝说着推开左右,握住祝缨的手,“无一处省心,国事家事,压在我的身上啊!”
祝缨也感动了,叹息道:“是啊,内外无不辛苦。不过陛下也不要太担心,一样一样的办,总能解决的。”
“如之奈何?”
祝缨道:“先内后外,陛下身侧要先安静舒服了,才能有精神管国家大事。”
皇帝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的大事,宫里也都辛苦了,臣冷眼看着,后宫竟没有一个能主事的,还要劳动太后。太后是长辈,陛下岂有让她老人家再辛苦的道理?您……看这宫里能有合适名正言顺分担的人么?”
皇帝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她确实……不妥,不妥。”说着欲言又止。
祝缨凑到他的耳边说:“那就都交到太后手上了?”
皇帝一惊,身子往后一退:“那更不好!”
祝缨道:“陛下究竟在为难什么?方便让臣为您分忧么?”
皇帝皱眉,道:“母后名份重,有母后事就多,我不想我的儿子也与我一样。你不知道,当日齐王的事,有些古怪,我阻拦他的时候,宫中有力的宦官已经执杖准备好了……”也之所以,禁军精锐不在身边他就不安生。
祝缨想了想,道:“那我知道了。”
“如何?”
祝缨道:“倒有个办法——释放宫人,把侍奉过太皇太后的都放出宫去,发钱还乡,为太皇太后积福。顺手就穆太后的心腹也换掉一些,另择年轻有力者入宫服役,换掉她的人。”
皇帝道:“妙!要办得不留后患才好。”
“有不遵者,请依法办之。”
祝缨便趁机对宫人、宦官进行了一轮的替换,进的少、出的多,又裁掉一大笔的支出。
这一笔支出也不是随便就裁掉的,每一笔的支出都有受益的人。譬如宫女宦官的衣食等,经手人无不能从中获益,再有宫中采买之类亦是如此。动了他们,极易反噬。
祝缨对此也是门儿清——以前她是给这些人送过钱的。
现在捏着了皇帝的痒痒肉,只消以清除穆氏势力的名义,将占据位置贪墨的人或杀或流,这笔钱就稳稳地省了出来。她也不用别人,命祝彤率女兵去抓人,听起来温柔,下手却不留情。
人都杀了,还能作什么夭?查处宫中宦官的贪腐就是纯收入,也不需要顾及他的姻亲的影响。皇帝点头了,她就能掏老鼠洞了。
她也知道了皇帝不愿意立皇后,将消息透给了岳妙君。皇帝见宫中渐渐分明,将杨婕妤又晋为贵妃,权摄六宫,请穆太后颐养天年。
……——
清理后宫的事办得又快又准,夏初,西征将士的封赏还没落实完,宫闱已经清理一新了。
这天,祝缨拿着最后一批的封赏来向皇帝汇报,皇帝心情大好,略扫一眼就批了。
祝缨趁机说:“他们已然得到了奖赏,也该接着为陛下出力了。”
皇帝道:“难道要让他们北上?姚辰英也催过了,不过,这样会不会太疲惫?疲弊之师远征,这个,似乎不妥。”
“不是他们,用姚景夏。”
“这……”
祝缨晃了晃手里的文书:“这些人,新得陛下之恩,正思报效,让他们拱卫陛下,再城没有不放心的。这些人也需要日夜见到陛下,以坚其心志。趁他们领了封赏,留下来多见见面,君臣之间才能没有隔阂。
至于姚景夏等人,出自北地,怀念故土。放他们回去,既是保家也是卫国,必出力死战。强留京中,思念家人,容易懈怠,反而不利于守护宫中。”
皇帝眼睛一亮,不小心说漏了嘴:“谁说相公总是藏着掖着不肯为天子出谋划策的?相公这说得太明白了!”
哦,你爹就这么说我的?恐怕是说我藏奸吧?
祝缨选择性地接了后半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那,我就开始调拨了?”
“拟旨吧。”
祝缨又将禁军换防,亲自送姚景夏等人北上。守卫的禁军,又到了手里。
这一套办完,秋收还没开始,刘昆、祝彤又将分派的任务交了过来,祝缨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