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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玹望向那枚赤红的落日,忽然觉得很可惜。
这样好的美景,容娡却无法与他共赏。
她一意孤行的想离开。
如此也好。
有所失,亦有所得。
容娡那样的性子,若不顺着她,由着她逃离他,让她去看一看,她想要的自由,是怎样危险而不堪的存在——
她又怎会认清自己的心意,怎会惦念他的好,甘愿投入他庇佑的怀抱。
日后,他绝不会再这般纵容她了。
非得将她拴在身边,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他会将她想要的权势牢牢掌握在手。
她敢逃一次,他便会抓她一次。
不会再给她离开他的机会。
阋墙
落日的余晖渐渐褪去, 周围万物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一切都渐渐融入黑暗之中,唯有西天一隅仍残存一道血痕。
风声愈烈, 呼啸着掀起尘土,反而显得幽州台上有种深邃的宁静。
韦叔侃听罢谢玹方才的那一番话后, 将信将疑, 沉默许久, 谨慎地试探道:“您既是那位太子, 现今又缘何成了谢氏中人?末将并非是对您有所猜忌, 而是……实在不敢冒险。”
谢玹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
“此事说来话长。”
他并未过多解释, 只是从袖中掏出一物。静昙上前接过那物件, 递到韦叔侃面前。
韦叔侃双手接过,借着头顶皎洁的月光,辨认出谢玹给他的是一枚螭龙玉玺。
看清此物后,他大惊失色,连忙高举着玉玺俯身跪拜:“末将愿誓死效忠君上!”
谢玹收回玉玺,命静昙扶起他,淡声道:“将军现在可愿把真相告知?”
不知为何, 谢玹分明语气温缓, 韦叔侃却感受到一种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当即浑身一凛:“自然!”
回想片刻,他压低声音道:“血河之役, 并非全然出自匈奴人之手。而是如今的这位国君……您的叔父贺兰寅, 勾结外邦, 一手促就。”
静昙当即惊怒道:“你说什么?!”
反观谢玹, 则是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也不知信了没有。
韦叔侃一时不知该不该说下去,悄悄觑了一眼谢玹的面色,见他面容平静,才继续道来。
“当年贺兰寅还是一地封王,拥兵自重,起了谋逆之心,放任匈奴人偷袭洛阳城,许诺将幽州以北的十余座城池割给他们,只等匈奴人荡平洛阳,便伺机篡位。待贺兰寅带兵赶来,匈奴节节败退,宫中六千九百一十二人无一生还。末将带兵前去追捕,活捉了对方一名将领,严刑拷打出此事。”
“可彼时贺兰寅已经即位,此人生性多疑,不待揭穿真相,吾等便被他抢先一步削了职,贬谪到远疆戍边。”
“末将深知空口无凭,当年贺兰寅通敌的往来书信,至今仍完好保留。君上随时可以查检,效验末将所说之事的真假。”
这一番话说下来,静昙听罢,已是怒发冲冠。
他用剑重重锤了下地面:“贺兰寅这老贼,先帝待他不薄,他竟敢卖国求荣?!”
重剑发出嗡嗡鸣响,谢玹的衣袖“哗”的一声鼓起,像白色的羽翼。
他像一只白鹤那般优雅从容的站立着,面色无虞,似乎依旧气定神闲,但任谁都能感觉到,他表面的平静下,却透出一股堪称是诡谲的汹涌气息。
韦叔侃心中发憷,自谢玹身上散发出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压迫感,使得他战战兢兢,不由得打心眼里相信眼前的这位,是前朝皇储。
他定了定心神,略显担忧的看向谢玹。
国师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美名,哪怕是他远在幽州,都曾有所耳闻。
虽不知谢玹是如何从一朝太子摇身一变,成了世家的长公子……
但,韦叔侃想,若是他猝然得知自己殚精竭虑、却是为在灭族仇人治理朝政,必然震惊到无以复加,一时无法接受。
海晏河清,却因一己恶欲,残杀手足,险些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国将不国。
韦叔侃不禁叹了口气。
夜风飒飒,吹得人遍体生寒。
谢玹沉默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极轻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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