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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陛下没有降旨,殿下想以什么理由回京呢?”
蜀王凝视了一会竹帘外飞翘的檐角,喃喃道:“你知道我是哪一年奉旨出藩的吗?”
当朝为官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不对那一年印象深刻。翁公孺说:“是圣武朝最后一年。”
“我上路时,灵钧还在他母亲的肚子里。十四年了,灵钧没有见过陛下的面。”蜀王喟叹一声,“听说这一年来,陛下常发梦魇,又患了头痛之症,我做儿子的,每每想起来,总是夜难安枕。”他看向翁公孺,是质问的语气,“骨肉之情,人之天性,我想要回去看视陛下,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话虽这么说……”翁公孺扯着嘴角,蜀王的话他没法接下去,只好用托词挡了,“殿下要回去看视陛下,如果陛下和殿下觉得是好事,那就是好事。说到骨肉人情,鄂国公只是外臣,就不便于说话了。”
蜀王失笑,“奸佞已经统统伏诛了,鄂国公还在怕什么,还要继续明哲保身吗?”
翁公孺无奈道:“正是这个时候,鄂国公才格外要明哲保身。”他想,这样打哑谜,要到什么时候?索性近乎直白地提醒了他一句,“记挂陛下的,可不止殿下一个人呀。”
“原来在鄂国公眼里,我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所以宁愿谁也不亲近,谁也不得罪啰?”蜀王开玩笑的语气,话音有点酸,大概是想到了薛厚婉拒李灵钧的事。
翁公孺不以为然,“前车之鉴,相公不能不小心啊。”
蜀王的目光落在了翁公孺的身上。这时才显现出李灵钧和蜀王父子的相似之处——那种威逼的目光,让人手心攥汗。“鄂国公在那个位置上,小心是对的。在翁参军你看……”蜀王矜持地后仰,抬起一张气定神闲的脸,“我也是不值得以性命和前程相托的人吗?”
翁公孺沉默片刻,说:“如果在下是这样想,就不会特意绕道来拜见殿下了。”
蜀王眼里猛然闪过一丝喜色,他将大腿一拍,笑道:“不错,我是太过心切,身在局中而不知了。”他叫翁公孺上石榻来坐,言语间已经十分密切坦率了,“这个时候,从上至下,都在伺机而动,我若不动,怕落为后手呀。”
翁公孺摇头:“不动,正是为动。其他人动,难道不会落入陛下眼里吗?现在陛下的心情,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恐怕几年内,都不会再有立东宫的心思了。”
“可我……”蜀王摸着胡子,还是不甘心。
“殿下不动,是为避嫌,让陛下释疑,但父母圣体违和,做儿女的不为所动,也非情理所在。我看这位三郎颇有胆识,殿下何不请旨,送王妃和郎君回京为皇后殿下侍疾?一个女人,一个孩童,带几名侍从,别人能说什么呢?”
“此计可行,”蜀王拍手,转念一想,又无奈笑起来,“只是这个灵钧……”
脚步声在殿前响起来,二人噤声,对视一眼,前后迎出了凉殿,见李灵钧和皇甫佶走了回来,廊下的阿姹也忍不住,扶着廊柱起身,目光紧紧地追着皇甫佶。
李灵钧没有大发脾气,准是他仗势欺人,赢了皇甫佶。她忿忿地咬住了嘴唇。
“我该赏你们哪一个呢?”蜀王负手,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面带笑容。
皇甫佶面色如常,李灵钧的脸略微地红了。
翁公孺心下明了,笑道:“我看,还是皇甫佶年纪略长,因此技艺也稍胜一筹吧?”他刚同蜀王议完事,看向李灵钧的目光,自然又有不同,有了种劝导的意味,“郎君,这位皇甫佶,可是梁国公皇甫相公家的虎子,到鄯州不到一年,已经被薛相公授了七品云骑尉,”他摇头,“你输给他,不冤。”
本以为这话是大大伤了李灵钧的面子,谁知他竟很平静地接受了,“翁先生说的是。”他顷刻间敛起了锋芒,对翁公孺恭谨地施了一礼。
银苍碧洱(九)
蜀王要留翁公孺住一晚。 侍婢早将屋子收拾好了,翁公孺住一间,两个僮仆住一间。案上摆了冰盘鲜果,绣帷低低地垂着,婢女掌了灯,悄悄退下去。 餐风露宿多日,着实是累了。翁公孺坐在榻边脱靴,撩起眼皮,见皇甫佶还立在案前,一会摸摸砚台,一会碰碰笔山,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翁公孺知道他的心思,故意伸个懒腰,“我要歇了。” 皇甫佶得救了似的,忙把那个价值连城的犀角笔洗随便地撂在案上,说:“翁师傅,我在你榻下打地铺吧,我还有事要请教你。” 翁公孺忍耐地看他一眼。皇甫佶脸上还带稚嫩,身量已经是个大人了,锦袍乌靴,宝剑鸾鞭,挺拔的像一株青松。就算不是冲着皇甫达奚的面子,薛厚对皇甫佶也颇有爱重之心。 不得不承认,今天皇甫佶不动声色,射箭赢了李灵钧,翁公孺是有几分得意的。 “你去关上门。”翁公孺两手放在膝头,是要跟皇甫佶说正事的意味,“把灯移过来。” “是。”皇甫佶去而复返,用捻子挑了挑灯芯,又把翁公孺的靴子挪到一旁。他一个王孙公子,做起这些侍候人的事,脸上也丝毫没有不平之气。 翁公孺却故意沉了脸,说:“这些日子急着赶路,我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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