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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无息地从铁桥跟下来,除非这人会飞天遁地。 “有人有这样的本事。”李灵钧说,想起了当初自逻些到西川,那甩也甩不脱的阿普笃慕,他的眉宇浮上冷意,“下回再遇到鬼鬼祟…
“一声朗朗呼!
瓦萨之女啊,
黎明前起身,
向敌去雪仇。
我父阿火父,
我母阿火母,
蜂刺是我尾,
虎须是我须,
豺豹当犬带,
虎狼当马骑。
四方神降临,
仇敌已死定,
似水滚滚去!”
李灵钧又勒住马,云气在峭壁间翻滚,像狮虎,像鹰鹞,山坳里忽明忽暗,仔细听,不是土人的歌声,是阵阵的松涛。
李灵钧问姚州城守,“听说土人会咒术?”
“毕摩装神弄鬼的玩意。”姚州城守不放在心上。从铁桥、神川南下的途中,遇到了行脚的手艺人,深山里游荡的猎户,士兵把这些蛮人绑了来,问:“龙尾关里有多少爨兵?”蛮人困惑地摇头。越往南的蛮人 ,越罕少听得懂汉话。
松了绑,他们又兴致不减地唱起来了,古里古怪的腔调。
姚州城守心里有点没底,“先在神川驻扎一天,待探哨打听清楚了,再进龙尾关。”
李灵钧道:“也好。”等营帐搭好了,他把铠甲卸下,只穿了件松松的单衣,盘腿坐在褥垫上。豆大的油灯点亮了,李灵钧摆起条案,取过了纸和笔。
姚州城守进来了,见他一个天潢贵胄,嘴唇都干裂了,心下恻隐,“殿下,我叫人去烹茶。”
李灵钧倒很随和,“去溪里取点冷水就够了。”
“是。”姚州城守招呼两个士兵去溪边取水。李灵钧握着书卷,自掀起的帐帘望出去,月光下溪水粼粼,簌簌微响。这条河连着乌爨的洱海,汉兵一扎营,来河边饮水的走兽也惊散了。
“不要河水。”李灵钧忽道,“没有茶,酒也可以。”
怕乌爨的毒?薛厚一夜之间在剑川销声匿迹,城里是有流言的。姚州城守瞟了李灵钧一眼,叫士兵去取酒。
李灵钧却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放下书卷,语气里不大确定:“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有人……”姚州城守不懂,“殿下是说,有乌爨的探子,混进我军里了?”
剑川军上万人,行起军来,在山间迤逦数里。要一路无声无息地从铁桥跟下来,除非这人会飞天遁地。
“有人有这样的本事。”李灵钧说,想起了当初自逻些到西川,那甩也甩不脱的阿普笃慕,他的眉宇浮上冷意,“下回再遇到鬼鬼祟祟的蛮人,不要留活口。”
如此善变多疑……姚州城守心里一个咯噔。他低了头,“是。”
外头蓦的闹起来了,有人抄起长弓短剑撒腿跑,也有人互相推搡着说笑,不像是敌军来袭的情势。姚州太守赶紧出帐,抓住一个士兵斥责:“闹什么?不要惊扰了殿下。”
士兵禀报道:“有人打水时,在溪边看见了一只白虎,”他显然也有点跃跃欲试,“从来没见过那样通体雪白的老虎!”
姚州城守揉了揉眼睛,使劲往黑影幢幢的溪边看。
一群抄弓箭的人,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七嘴八舌地说:“一眨眼,就跳到那块山石上,钻进林子不见了。这畜生好像通人性。”
李灵钧也走出军帐,静静听着人们对这离奇白虎的描述,他的表情很沉着。
姚州城守把士兵们斥退了,转身请李灵钧回军帐,一面笑道:“怪事,八成是眼花了。世间怎么会有雪白的老虎?”
李灵钧道:“我见过,在皇宫里。”
长夜寂寂,姚州城守请李灵钧落座,斟了两盏酒,说:“皇宫里,不要说白虎,金龙、银凤这样的瑞兽,都不稀奇。滇南的蛮人把白虎当山鬼,传说一生没有婚配的女子,死了会变成白虎精,看见情意相投的新婚男女,就要去作祟害人。”意识到蜀王也才新婚,他尴尬地刹住了。
李灵钧倒饶有兴致,“这么说,白虎原是个一辈子孤苦,见不得别人美满的妒妇?可怜。”
姚州城守摇头,“不吉利,任它去吧。殿下早些歇着。”随着年轻的蜀王出征,等于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他也严肃起来,退出军帐,鹰似的眼睛往周围一逡。
翌日,探得龙尾关内外并没有伏兵,姚州城守放下心来,于是连夜厉兵秣马,一万大军,分三路行进,神不知鬼不觉地逼近龙尾关。关口附近寥寥几百个爨兵,胡乱地放了一轮箭,便换了腰间的弯刀,杀气腾腾地冲下箭楼,和汉军厮杀在了一起。连绵瑶台十九峰,弛弓似的把守着洱海坝子,一夕之间,百兽隐匿了行迹,斜阳峰下,山石泼洒了热血,锋镝的锐鸣传到太和城,弦歌戛然而止,各罗苏从虎皮褥子上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亲手把鼓面擂得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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