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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啊,这郭责不是什么坏人,您也不要生他的气,他只是被自家人保护的太好,看不清本质,只是抓着自己所学的那些狗屁道理不放,自以为这些可以拯救天下。”
杨综轻抿了一口苦酒,“其实,压根就没用,圣人的道理,拯救不了天下。”
“那什么忠孝仁义的道理,什么学成治世的道理,全部都是废话,都是束缚人的鬼话!”
“您不必在意他的话,您想要远离庙堂的纷乱,这是对的,没有人能说您什么,这都是您自己的事,不必理会世俗之看法。”
“看在您这些时日里不曾少了我的酒,我可以教您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杨综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王肃还会来的,这第二次前来,您若是再拒绝,只怕就要摊上大事了,司马师可不是谁都拿来博名望的。”
“等到他来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您都要装作一副极为惶恐的模样,然后举荐彭城王曹据来担任天子,不断的夸赞彭城王,请求让他来代替自己。”
“如此一来,王肃就会觉得您不是真心与司马家作对,而是惧怕他们的权势,故而不敢担任,而您是由太后举荐的,您这就相当于在宗室里表态,代替大魏宗室选择了立场,那您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曹公啊,您千万不要觉得我是在激将,这就是最好的选择,您还年少,年少者往往热血冲动,等您年长,总会明白我的苦心。”
“至于郭责,您也不必在意他,总有一天,他也会明白这些。”
杨综说着,神色却也变得恍惚了起来,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当初那个斗志昂扬的青年,他那永远无法施展的抱负,对一切的无能为力。
他痛苦的拿起了酒盏,一饮而尽。
“他迟早会明白的。”
国破山河在
曹髦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杨综。
他身边的这两位官员,就好比那已经灭亡的大汉和还不曾到来的晋。
一人古板顽固,坚信圣人的道理,对自己有着极高的道德要求,想着施展抱负,治理天下,与民太平,是一个纯粹的大汉士子。
而另外一个,自暴自弃,放弃了所有的坚守,对一切都绝望,醉生梦死,彻底摆烂躺平,蔑视一切礼法和规矩,癫狂且放荡,是一个彻底的魏晋狂士。
而处于汉晋之中的魏,则是能同时看到这两种人。
年轻的郭责来自过去,年迈的杨综却是来自未来。
曹髦并不厌恶杨综,不需要以后,他现在就能理解杨综。
大概在很久之前,他也是跟郭责那般的大汉士子,怀着赤忱之心,想要施展才能,用圣人的道理来治理好天下。
只是,在经历了司马懿发动政变之后,他整个人就被摧毁了。
他发现自己常年所学的东西根本无法解释眼前的行为,他发现自己这些年里所掌握的本事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渺小。
因此,他选择了放弃一切。
他开始服散,酗酒,整日躺在树荫下,脱了衣裳,什么也不做。
每当他看到郭责,都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或许,有一天,当郭责发现自己所学的东西也无法拯救天下,精神崩溃的时候,他也会变成如今的杨综,浑浑噩噩的度过自己的余生。
这就是大汉士子变成魏晋狂士的过程了。
“杨公的办法倒是不错,我主动请求让彭城王来继承大位,代表宗室做出选择,站在司马师这边,司马师一直都很想得到大魏宗室的支持,还积极鼓励自家晚辈与曹家宗室结交。”
“他甚至真的改善了我们的生活,他除掉了很多的诸侯禁令,减少改封次数,起码宗室不会再饿着肚子了。”
“我在宗室里算是有些名声的,我代替宗室向司马师示好,表态,司马师该多开心啊,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赏我一些骨头吃。”
“我只需要摇摇尾巴就好,杨公好想法啊!”
听到曹髦的话,杨综再次摇起了脑袋。
“唉,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个啊。”
“曹公啊,想要活命并非是有错的,不必将话说的那般难听。”
“您拒绝王肃,不就是为了活命吗?”
“您平日里那般急躁,饥不择食,不就是因为害怕吗?”
曹髦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是害怕,也确实想活命,可是,我不想给人做狗。”
“想活命固然无错,可为了活命就要向敌人投诚,还要为人家带路,那就是畜生的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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