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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终于没有再撑着伞借光看画儿了。闻弦音欣慰地想,对眼睛可不好。
天色昏暗下来,红衣女人收了伞,坐回了枫林中能够遮雨的一个小亭,听着林中山雨阵阵,不知是在看景,还是在发怔。
她的剪影模糊不清,润在远方更暗淡的天光里,像是褪色的火焰。
燕徽柔走后,雨落得大了。像是沾了清漆的刷子整整齐齐地从天幕上扫下来。
雨打枫叶,枝条乱颠。哒哒哒的动静不绝于耳。
“闻弦音。”
声音穿过雨幕。
闻弦音凑上前去,不出意外地了一个崭新的吩咐。
只是她听完江袭黛所言,略有些诧异。
“揽月阁的弟子?捉来?”闻弦音小心地重复一遍:“这位叫做李星河的人,有何特殊之处?”
江袭黛蹙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闻弦音立直腰身,恭敬道:“是。”
刚要转身,又听到门主补了一句:“他身上可能有秘宝机缘,仔细搜身,统统拿掉了,再提来见我。”
“是。”
闻弦音下去以后,立刻派人去查,区区一个弟子,到底能让门主有何重视之处。这实在颇为诡异,江袭黛很少记得自己见过的人的名字——毕竟死人不需要名字。
几日后探子来报。
闻弦音拿捏着这消息,一时陷入沉默。这人年方十七,还是个毛头小子,本身没什么说头。
只不过李星河是展珂新收入门下的。
她一下子豁然开朗,心情又转为五味陈杂。
江袭黛捉回了燕徽柔。日后要长成的孽障自然得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既入了杀生门的地界,她不可能轻易放她回去。
只不过脑中那名为【系统】的玩意儿催得紧,念叨个千百来遍。
江袭黛也有些烦,想她修为独步九州,竟然还要屈尊去帮两个不熟的年轻人完成第一次相遇。
那便怨不得她。
隻好再把另一个孽障捉回来,送他们狗男女团聚。
她一直对弟子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满意的。
一个月以后。
一个不断蠕动的麻袋便摔在了杀生门殿门口。
闻弦音立在一旁,“门主,我们是挑空子下的手。揽月阁可能要过几天才知道此事。身已经搜过了,隻搜出来一个储物锦囊,平平无奇。”
“呈上来。”
旁人用过的东西,瞧起来灰溜溜的八百年没洗过了,江袭黛不愿去碰。
但她打量了一下那件朴素的东西,想必这便是“干坤袋”了。
所谓男主?
江袭黛示意弟子将麻袋打开,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男子从里面滚了出来,他将眼睛睁开,剑眉星目,确实有几分俊气。
李星河瞧见江袭黛,瞳孔微微一缩,先前还挣扎得欢,现在却一动不动了,血液从头到脚在此刻凉透。
这……
这女人……
是杀了他恩师的人!
那天的灵山派,尸体堆成了山脉,地上淌满了鲜血,血迹在脚边荡起阵阵涟漪。
李星河什么都记不得了,隻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但他分明看到他的师父……就在这个恶女人的剑下,死得尸骨无存。
李星河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也没有见过血肉掺和着零星的白骨炸上天,又如纷纷的血雨一样落下来,劈里啪啦,浇得处处是红。
大红,浓艳至极的红。
红衣女人撑着后来那把闻名的竹骨白绢伞,自血海中地走过,貌似无意地往李星河的方向瞥过一眼。
那是一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尾端溅上零星血迹,瞧来让人脊骨生寒。
异常可怖的威压让李星河几乎要趴在地上,他死死咬住嘴唇装尸体,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直到江袭黛路过他,她一人一伞,血迹斑斑,从伞沿聚成的血水也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就在这滴答声中,慢慢远去了。
回想起当年盛景,李星河的视线猛地聚拢在面前的女人脸上。
他冷汗直冒,半是惊恐半是憎恨,一时竟不知作何言语。
江袭黛没趣地想,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小子。也许是那天杀漏了几个人,但也无所谓。至于他的眼底盛满了刻骨铭心的恨意——对江袭黛而言,实在有点太司空见惯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恨她似乎才是不正常的。
毕竟她是邪魔外道,恶名昭着的照殿红,人人得而诛之的江袭黛。他们杀不了她,只是因为没那个本事。
阿珂实在是眼光差了,怎么连这种瞧不上眼的垃圾都往回捡?这小子有劳什子特殊之处么?
念及展珂的缘故,江袭黛耐着性子多扫了他几眼,但实在看不出什么有趣的地方来。
只是她看着李星河,便不自觉想起了燕徽柔。那个丫头……不知是生来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