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第1/4 页)
却说南唐开国四十多年,幅员辽阔。宫殿高大雄伟,可与天际相接,宫苑内珍贵的草木茂盛,就像罩在烟雾里的女萝。在这种奢侈的生活里,李煜哪里知道有战争这回事呢?
自从他做了俘虏之后,因为在忧虑伤痛的折磨中过日子而腰肢减瘦、鬓发斑白。最使他记得的是慌张地辞别宗庙的时候,宫廷里的音乐机关的乐工们还奏起别离的歌曲,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令他悲伤欲绝,却只能面对宫女们垂泪而已。
大宋的土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春风拂面,李煜感受到的只是刺骨的寒冷,有多少恨要诉说,多少泪将横流,李煜却只能如一叶浮萍般,随风漂流,没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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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宋以后,李煜一年四季过的是“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的屈辱而悲惨的生活。他像一只被禁锢在金丝笼中的鸟儿,宅第虽然华丽,行动却毫无自由。他终日蜗居小楼,楼外高墙深院,戒备森严,插翅难飞。没有当朝皇帝手谕,他不得私自会客。
在汴梁寄人篱下、饱尝炎凉的降王生活,李煜对人生和未来丧失了追求和信心。他不分昼夜,常常是杯不离手,借酒浇愁,一醉方休。有一次,他还乘醉在窗纸上信笔书写了十四个大字:
万古到头归一死,
醉乡葬地有高原。
这年冬天,宋太祖赵匡胤在“烛光斧影”中不明不白地崩驾,他的弟弟赵光义继位称帝,是为宋太宗,改元“太平兴国”。当年十一月,他废除掉李煜的爵位,由违命侯改封为陇西郡公。“违命侯”改封“陇西郡公”。表面上看,似乎意味着李煜身份的提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常常用言语侮辱李煜,使李煜感到十分难堪。尽管面对太宗的羞辱还要强颜欢笑,而内心却感到无限的伤痛。最让李煜痛心疾首的是,小周后跟他降宋后虽然被封为郑国夫人,但自己却无力保护。
宋人王銍《默记》中说:“太平兴国三年的元宵佳节,各命妇循例应入宫恭贺。小周后也照例到宫内去庆贺。不料小周后自元宵入宫,过了数日,还不见回来,李煜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家中恨声连天,却又无可奈何。一直至正月将尽,小周后才从宋宫中被放出来乘轿回归府邸。”
原来赵光义垂涎于小周后的美色,借命妇入宫朝觐的机会,强留小周后。一连半个多月,赵光义一直扣押着小周后不放,行则并肩,寝则叠 股。赵光义嫌不够刺激,跟“冠希哥”一样,想“立此存照”。不过当时还没有发明照相机,他就让宫廷画师将自己“行幸”小周后的场景进行“写生”。这样,中国绘画史上一幅震惊世人的《熙陵幸小周后图》诞生了。画面中,宋太宗头戴幞头巾,面黑,身体肥胖,器物雄伟;而小周后肢体纤弱,由几个宫女抱扶着,小周后脸露娇羞、又不胜疼痛之色。
关于《熙陵幸小周后图》的下落,一说已灭失;一说留传至近代,1949年后被带到台湾,保存于台湾历史博物馆。
赵光义的这种流氓行径对小周后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摧残。所以小周后出宫后在李煜面前又哭又闹,大骂赵光义是畜生,声闻于外。李煜忍气吞声,一边哄一边流泪。
此后,小周后更是成了赵光义的应召女郎,三天两头以各种借口强征她入宫。每每事后,夫妻二人又抱头痛哭。
李煜恨赵匡胤兄弟,一个亡了他的国,一个辱了他的妻。
他恨这个世界,他谁也没有招惹,可是为什么偏偏要他来承受这一切!
可是他更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窝囊,如果国还在,怎么会承受如此的屈辱!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作为一个男人,你怎么不去死!
死并不难,而以自身的个体生命来面对生命的苦难、来承担生命的责任才最难。
一朝帝王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怎不叫人扼腕叹息……
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也不至于如此凄惨。可是生命没有如果,只有曾经。
自此以后,赵光义常以要皇后与众命妇磋商女红或赏花为名,强召小周后及众命妇一起入宫。闻名于天下的绝色美人小周后入宫“参拜皇后”之后,赵光义都要将她多“挽留”在宫中好几天。为了李煜的安全,小周后只能无可奈何地满足赵光义的任何要求。
每次小周后应召人宫,李煜就失魂落魄,坐卧不宁,彻夜难眠,望眼欲穿。而当小周后入宫归来,都要向他哭诉赵光义对她的无耻威逼和野蛮摧残;李煜望着她那充满屈辱和痛苦的泪眼,唉声叹气,自惭自责地陪着她悄悄流泪。他深为自己这个堂堂须眉却无力保护爱妻的身心而内疚,更为赵光义的暴虐和下流而愤恨。他对亲人遭受的这种难以启齿的凌辱,除了强忍心灵深处的创伤和剧痛,长时间与小周后抱头饮泣之外,只有强压怒火着力回避。
然而越是回避越难忘情。小周后每次应召入宫,李煜都失魂落魄坐卧不宁,望眼欲穿彻夜难眠。小周后巧笑顾盼的可爱形象,总是如梦似幻地萦绕在他的眼前。尤其是在暮春之夜,他惆怅无言,倚枕遥望长空,残月西沉,远天传来凄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