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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争执的不妥之处,十分和谐地便定好了一路出行的大致计划。
临行前周鸣玉还特地去见过一回龚大夫。
龚大夫以为她是来换眼药的,同她说着“正好”,摸出新药给她:“昨儿个才调出来,今儿你就来了,你倒是会琢磨时间。”
周鸣玉接过称谢,同他道:“我是来同龚大夫辞行的。”
龚大夫微怔,问道:“去何处?”
周鸣玉笑道:“我东家提携我,叫我去晋州和滨州替她查账。我琢磨着这一去时间不短,便来和您说一声,免得您老念叨我怎么不来复诊了。”
龚大夫与她熟了,闻言轻嗤道:“你爱来不来,我念叨你干什么?”
他故作嫌弃,但是很快又露出一点担忧来,复问道:“你说,你要去晋州和滨州?”
周鸣玉点点头。
龚大夫轻轻“噢”了一声,口中小声念叨着“滨州,滨州”。
周鸣玉试探着问道:“龚大夫可是在滨州有什么事吗?若不介意,我可代龚大夫去跑一趟。”
龚大夫摆手道:“没什么事。”
周鸣玉陪龚大夫坐了会儿,最后同他告辞,龚大夫欲言又止地望了她半天,最后道了一句:“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奔波,万事小心,万事以自己为重。”
周鸣玉看着他这副表情,突然笑了笑,应道:“自然,哪儿能跟个皮猴似的,跟一群臭小子到处瞎跑呢?”
她笑着招招手,转出院门上了马车。
龚大夫一个人站在门边,看着她慢慢走远,一双苍老的眼睛,从她马车的背影,穿透到了好多年前。
那时候,他尚是人人敬重的一位太医,因谢家老夫人生病,前去问诊。
临去时听老夫人同他道:“劳烦龚太医来这一趟。我有个小孙女,关不住她,前些天在外头上蹿下跳有些崴了脚,这些日子总说有些隐痛。您是医中圣手,我就腆个老脸,托您去瞧一瞧,莫要给她个小姑娘留下什么毛病,也叫我安心。”
他自然是答应了,去瞧了瞧那个据说是十分活泼明媚的小姑娘。
小姑娘嘴上说着祖母小题大做,人倒是十分乖巧地坐好了叫他看诊。她悄悄地摸出了一枚并不甜腻的花糖塞给他,凑过来低声问他道:“老太医,你悄悄告诉我,我祖母都躺了好些日子了,没事罢?”
他看着这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想她这般讨喜,难怪老夫人喜欢她,自己也不免放软了声音,低低回答她道:“姑娘若是乖巧些,莫再像个皮猴儿似的,跟那群臭小子乱跑,莫再这样磕着自己,老夫人不再操心,自然好得快些。”
那小姑娘好好地答应了他。
谢家出事以后不久,他那徒弟舒临突然告假致仕,只匆匆与他道别,便再没有了踪迹。他无意从舒临遗留下来的笔记里看见了他开给谢家那几位将帅的药方,才知道自己这徒儿犯下了多大的过错。
他在宫中待得久了,知道宫里这些贵人们的手段。舒临突然之间没了音讯,想来已是凶多吉少,恐怕也是在做下这些事后,叫那些人灭了口。
他心中难免有畏惧,却也有愧疚,悄悄藏了这笔记,辞了官,只说自己年纪大了,便缩在这小巷子里,开了个小医馆度日。
这之后,他果然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并没有人再来找他的麻烦。
他隐约是听到市井传言,说那谢家人倒了,他们的亲家杨家,一路扶摇直上。往昔做官不温不火的,如今儿郎们都有了大出息。有一位极年轻的小郎君,居然还做了今上的亲卫指挥使。
那之后不久,杨简找到了他。
他来时只有自己一个人,没带什么部下,坐到了这院中,非常直白地问他道:“龚太医,可还记得舒临吗?”
舒临害了谢家人,随后即被灭口。如今杨家人是最大的获利者,龚大夫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对来人毫无防备。
他只装作对这徒儿贸然离去不再习医的悲痛和生气,对其他事,只装作完全不知,如以前那般,要将此事掩盖过去。
但那之后,杨简却常来。
他似乎是笃定了他必然知道什么,所以每次来,都会透露那么一点有关于谢家的线索。
最后一回,他同他说道:“谢家有一项罪名,是贻误战机。但我查过之后,发现是当时负责驻防的主将谢二郎旧伤复发,所以未能及时处理。我同那谢二郎认识,他那伤不该这么久还没好的。听说当年他拿的疗养方子,是舒临开好后由谢家人送去的。龚大夫可知道那张方子的内容吗?”
他当然知道。
那一张,仿佛是为了救命疗养,却在其中添加了相克之药,延缓伤口愈合,甚至用多了会伤脏器的,剧毒之方。
龚大夫实在太困惑了,于是他忍不住问了杨简。
“这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大人为何一直执著不放,还一直要来问我呢?”
那个十分年轻却已背负鹰犬之名让人闻之则畏的杨八郎坐在他这小院里,短暂地沉默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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