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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间,见颜湘不说话,他轻轻地昂了下巴,意思是叫人拿下去吧,再重新做。
颜湘忍了又忍。
这本来跟他没有关系的。这是蒋家的工人,是蒋荣生在糟践他们,工人也没有朝他递任何一个眼神,没有求诉,全程都是听着姓蒋的吩咐,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这一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颜湘闭了闭眼睛:“不要重新做了,拿过来,我吃。”
蒋荣生终于抬起了眼尾,静静地望住颜湘。
这一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就是忍不住这样做了。
颜湘的性格没有什么棱角,平和,柔软,擅于忍让。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可能是颜湘性格更敏|感,也更容易心软,善良地,很容易就会帮助别人,同时也意味着,很容易被人拿捏住。
就像现在这样。颜湘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用筷子剥开三文鱼外面的那层锡纸,露出了里面微微焦黄炙热的鲜嫩鱼肉。还在冒着烟。
闻起来很香很香。肉质紧实新鲜的鱼肉用香料腌制好,再裹一层锡纸,烤箱预热好之后,就把鱼肉放进去烤。
香料的汁水被锡纸包裹着无处可去,只能全部渗透进乳白色的鱼肉里,完全融入其中,咬一口应该会爆汁,海鲜本身的甘甜跟香料的汁水交织在一起,微微炙热,冒着滚烫的烟,舌尖会有些许疼痛的感觉。
可是很快,满腔的汁水包裹着柔软的口腔,整个嘴巴里都是q弹多汁的嫩鱼肉,肯定特别幸福。
以前颜湘很爱吃这道菜。
蒋家的厨师也确实常常做给他吃。
今天的锡纸烤三文鱼依旧很好吃。
但是颜湘一口一口地,慢吞吞地咬着鱼肉,却很难再吞下去。
如果不是感受到蒋荣生正在静静地看着他吃饭,正在监督他,颜湘真的会立刻停止吃饭,然后躺下继续睡觉。
他一点都不饿,没有想吃饭的欲|望。
不知道为什么,进食对他来说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明明是很好吃的菜,就算半夜被叫起来做饭,蒋家的工人也不会消极怠工的。
但是颜湘吃着吃着,却感觉一直在吃石头,吃沙砾。
颜湘捏着瓷勺的手都有点抖了,他皱着眉,强忍着,又喝了一口汤,入口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艰难地咽下去,才如释重负。但是又要喝下一口。
蒋荣生一直在安静地看着他。
膝盖上放着一本白色的诗集。
许久以后,蒋荣生拿掉了颜湘的勺子,给他擦擦嘴角,温和地说:“宝宝很棒。好了,一下子别吃太多,感觉饱了就停。你还想吃吗?”
颜湘犹豫地望向门外的佣人,目光迟疑怯懦。
蒋荣生捏着颜湘的下颌,让他转过头来,沉声:“你自己还想吃吗?与他们无关了。”
颜湘试探着,摇了摇头。
“嗯。”蒋荣生也没有再逼他,低头亲了一下颜湘的额头,把红菜汤端走了,“待会会有人煎好中药算上来,多多也要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喝光,知道吗?我不想对你用手段,你也别闹事,那样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颜湘低垂着头不说话。
蒋荣生抬了抬眼尾:“回答?”
“知道了。”
颜湘的精力和脾气都无比有限,尤其吃了一顿饭,像被拖去上了一场刑,现在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只想倒下就睡觉,一睡了就不会醒那种。
但是他还记着蒋荣生的话,要叫他吃药。他只好咬牙忍着一口气,等到药端上来了,他连太妃糖也懒得吃了,麻木地往嘴里灌了中药。
喉咙被中药味涌得想吐他也完全不管,就强行压住,直到把一碗药喝到只剩一些黑色的渣。
颜湘喉咙反涌了一下,他闭着眼睛,指节捏着碗的边缘,几乎发白,才把那种想吐又窒息的感觉忍下去。
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声冷汗。
颜湘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把碗递给蒋家的工人,声音虚弱又软和:“谢谢姐姐。”
她把碗放回托盘上,目光充满一些不甚明显的担忧。
可是她也不能多说什么。这是蒋先生的家事。她略微点了一点头,说:“好好休息。晚安。”
然后打算离开了房间。
临转身的时候,她忽地听见身后的人,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顿住脚步。
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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