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新河(第14/27 页)
究竟,是令殿下如何心如死灰的未来和真相,将他的殿下逼到了那个境地。
“殿下……你那时,究竟,在想什么……怎么会,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茳承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用指尖,碰到了凌王的眉梢。指下冰凉柔软的触感终于让他抓到了一点实感。他也终于,问出了早在珊瑚塔下,就想问的问题。
我那慧极而伤的凌王殿下,坐在珊瑚塔下,透过自己妻儿的尸身,究竟想到了什么样的真相,以至于,决定自焚。
茳承眼中,随着泪流淌出的浓重如沉水的悲凉哀伤,令雪翼产生了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他忽然清楚地知道,茳承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茳承问出的问题,也是在问那个人。而茳承此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他已经死去的爱人。
雪翼被自己下意识的念头惊住,但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验证这个念头的心思。于是,他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茳承停留在自己眉梢的手,问道:“茳承,你仔细看,我是他吗?”
茳承一怔,潋滟的眸中还依稀流淌着泪光,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前的凌王一阵之后,笑了。是了,眼前的凌王,到底还不是二十二年之后珊瑚塔下的凌王,他还有机会,让眼前这个凌王,不必走到珊瑚塔下。让他的殿下不被火精坑的爆炸灼伤,只是第一步。
茳承忽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会否,眼前的这个殿下,只是他魂飞魄散之际时,看到的,真切到令他无法区分的幻想?
但是,不重要了,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哪怕是幻想,哪怕是梦境,能沉浸片刻,他也心满意足。
茳承带着一点满足而迷离的笑意,再次投进凌王怀里,抱紧了这一片温冷,这一片他日思夜想的冷香。他轻而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这香气融进血里骨里魂魄里。他悠长而满足地叹息道:“殿下就是殿下,一直都是殿下……”
雪翼垂眸,沉默地感受着怀中茳承体温带来的,颇有几分熨帖的温热。片刻后,茳承的气息逐渐安静下来,这是他醉酒,以及心绪大起大落之后,终于累极,快要睡熟。
雪翼打横抱起茳承,将他安置到床榻上。他站架子床边垂着眼,拧着眉,认真而仔细地打量茳承的眉眼。此时,他已能确认,片刻之前,茳承透过他看到的人,是他,也不是他。
翌日,茳承醒时,头还在隐隐闷痛。如今,他被洗去脉系,失去了体内有脉系将养时那非凡的自愈能力,区区宿醉,竟然已经能让他如此难受。这种闷痛,不太好受,仿佛他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张密不透风的膜里,感知、思绪,都被这层膜阻隔,以至于他的反应都变得迟滞。他拥被坐着发了一会儿呆之后,陡然听见斜里刺出来的声音。
那声音散漫,却并不柔和,带着一点儿冷意,树叶上的凝霜似的刺人,“醒了。”
茳承被这声音浸得一激灵,“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雪翼正歪在临窗的小榻上翻书,头也不抬,也不理茳承问出的问题。他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书翻过去一页,问道:“昨夜的事,还记得多少?”
这一句话,将包裹着茳承的膜彻底扎穿、撕开,将昨夜醉酒之后昏沉的记忆猛地拉出来,一幕幕地排在了茳承眼前。茳承彻底僵住,吻、黄璞、烫、泪、自己对二十二年之后的殿下说的话……一幕幕纷至沓来。以凌王的敏锐,怕是早已从他昨夜的异常,不,甚至更早的异常中瞧出了端倪。之所以选择现在才问,只不过是因为昨夜自己的破绽实在太大。
茳承将心里泛起来的复杂情愫纷纷压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寻常的,缺心少肝的笑,道:“昨夜喝多了,真不记得了。我……”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向凌王递去探寻的眸光,“又冒犯殿下,毁殿下清誉了?”
雪翼定定地看了茳承一阵,确信他还记得,只是不想再提。最终,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光,继续翻看手中的册子,漫不经心地道:“不记得就算了。”既然不想提,那也不必追问。昨夜,茳承悲凉哀伤又深情的情状做不得假。
茳承也没有料到今天的殿下这么好说话,竟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登时高兴起来。他兴冲冲地爬起来,披好衣裳趿拉上鞋,手脚并用地挤上小榻,挨着殿下坐下,伸长了脖子去看殿下手中的书。
看了两三行之后,茳承大惊失色,大叫道:“啊!殿下你怎么还看话本啊?!”
雪翼面色如常,慢悠悠地又翻过一页。这一页,有色彩十分明快鲜艳的配图,画着一个穿着雪青色劲装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持剑与一只怪模怪样的野兽缠斗。雪翼像是格外喜欢这张小画,甚至多看了几眼,“本王为何不能看话本?”
茳承抿着嘴唇,一时说不上来话,看雪翼的眼神仿佛知道今天这一刻才真正认识他的凌王殿下。上一回,殿下也经常这样翻书,有各色封皮,有新有旧,他一直以为能让殿下捧在手里的书,总该是些兵法国策修行齐要……之类的,如今看来,那会儿殿下手里捧的,怕都是话本子。
他上一回也好奇,但从来像这回一样生出胆子来看。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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