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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怪,怎就该丁点声音没有呢?”春燕打了个哈欠,“难道主子与谢将军聊了一晚上的天儿么?”
细辛揉着惺忪的眼,“别瞎想了,兴许只是雨声大,将动静盖住了呢。”
总之无论如何,光见她们主子和谢折站在一起的样子,这一夜,便不该丁点动静没有。
实在太反常了。
咯吱一声悠响,房门蓦然打开,出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细辛春燕汗毛一竖,立马起身福身,声若蚊蝇,“见过将军。”
谢折衣冠整洁,遍体肃冷,昨日进门时什么样,今日出门便还是什么样,腰间革带板正紧束,无一丝凌乱的痕迹。
只有眼底沾染一缕过往从未出现过的潮红,与漆黑瞳仁相比对,像冰与火的融合。
他瞥了眼两个丫鬟,面无波澜,长腿跨出门槛,径直走向廊门。
细辛春燕松一口气,正要奔入门中,便听冷沉的一道声音传来——“别叫她,让她多睡会。”
两个丫鬟噤若寒蝉,赶紧点头应下。
清透的晨光折入房中,未散的欲气似乎有了形状,漂浮着的白雾一般,幽袅笼罩在雕花木榻。
榻上,美人乌发乱作满床,若隐若现地遮着身躯,雪白肩头一览无余,泛着莹润的光泽,宛若待君尝撷的鲜嫩荔枝。
她遍体清凉,只一条薄衾虚掩在腰上,衾下青紫落于雪肌,触目惊心。
贺兰香从未这么累过,直接睡死了过去。
醒来,已是晌午。
她喉中焦渴至极,连着用了两盏茶汤,这才感觉像活了过来,酥软身段伏在枕上,浅浅喘息,宛若遭受一夜酷刑。
细辛红着眼,瞧着她腰上的青紫,欲言又止地问:“主子,您昨晚上,可是被他将嘴堵住了。”
怪不得没点动静,那谢折不仅粗暴,心里面还是个有病的。
贺兰香被问一怔,回过神后哭笑不得,笑时又牵扯到痛处,嘶着凉气捂上小腹,轻声吩咐:“别管那么多了,去让底下人烧水,我要沐浴。”
一夜颠倒,她现在不仅觉得身上黏腻难受,还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谢折的气息,让她非常不舒服。
贺兰香阖上眼,只当昨夜是一场梦,不愿再去回想。
水烧好送来,她经丫鬟搀扶下榻,入浴桶,将身子没入水中。
水温灼烫,一瞬间痛酥侵袭,疼得她眉头蹙紧,闷哼一声,分明不愿意提那个人,却还是难耐地咬上了牙关,阖眼低斥了句:“混蛋。”
不知轻重的混蛋。
她的耳畔仿佛又出现雨滴拍檐的闷响,急促紧密,沉重强烈,没有尽头一样,让她想死,又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她在活,很用力的活。
她真的后悔了。
若重来一回,选谁都行,就是不要再选谢折。
沐浴完,贺兰香简单用了些餐饭,饭后漱口完毕,正欲上榻再歇上半日,便收到了李噙露的拜帖——她从宫中回来,领了不少太妃赏的绸缎花样,特地选了几匹好的,亲自登门相送。
贺兰香路都难走成个儿,却还得强撑着待客,笑意都显苍白了些。
花厅里,李噙露同她寒暄完,打量着她的脸色道:“嫂嫂面色好生憔悴,可是哪里不舒坦?”
贺兰香手掌抚上小腹,叹息,“哪有什么舒坦不舒坦的,前三个月历来难捱,习惯了也就好了。”
李噙露自责:“都怪我今日来的不凑巧,害嫂嫂劳累。”
贺兰香便笑,直道原本是劳累的,但当看到她,满身疲乏便飞跑了,要她以后常来找她才是。
李噙露被三言两语哄好,重新高兴起来,命丫鬟将料子捧来,一一给贺兰香说起上面的花样。
贺兰香拿手一摸,立马便断出这绝非宫缎,而是上好的金陵云锦。
她的眼波微微转动一圈,笑道:“果真还得是宫中的料子,轻软无物,摸着跟流水似的,幸亏沾了李妹妹的光,否则寻常时候,哪里得见这种好物。李妹妹改日进宫,要专门代我同太妃娘娘道谢才是。”
李噙露本在想如何将话茬转到上面去,见贺兰香主动提及,眼波立刻清亮起来,放下手中茶盏,与贺兰香对膝而语,“不劳嫂嫂挂念,太妃娘娘对嫂嫂也是关切的紧,还要我改日若再进宫,定要将你一同带去才好,深宫时光长沓,多个说话的人,日子也显得不那么烦闷。”
贺兰香便笑,端起茶盏吹了下浮沫,在茶雾缭绕中轻启红唇,慢声软语道:“李妹妹惯会说笑,太妃娘娘何等尊贵,身边必定众星捧月,何须我等献上殷勤,庸人自扰。”
李噙露话音顿下,片刻后,声音略沉道:“嫂嫂是极为剔透玲珑的人物,怎会不知世家贵族也好,皇室宗亲也罢,人但凡存于世上,便各有各的难处,风光都是留给外人看的,个中滋味如何,外人又岂会知晓。”
贺兰香抬眸噙笑,意味深长,“照此说来,李妹妹是拿我当外人,还是拿我当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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