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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他向郑清昱表达谢意,但不是为他自己。郑清昱的文章火了之后,有很多人找到男人想让他接洽商务,或者是上更大的节目去讲述他的爱情故事,男人统统拒绝了,继续过他平淡、永远缺失了一块色彩的生活。
他感谢郑清昱她们让更多人关注到航空事故,也感谢她们替他记录下了他和那个人的人生记忆。
为了最后一篇文章,郑清昱从南苑搬了很多资料到月亮湾,其中包括她曾只为了周尽霖剪裁下来的报道。
陈嘉效帮了忙,但他什么都没多问,尊重她在做的事。
郑清昱原本以为,去英国见到了周尽霖父母和他们现在的家庭,她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出发,让周尽霖的灵魂仍然存在这个世上,不至于让他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真的好不忍心,明明他生前是个这么耀眼、出众,到哪里都闪闪发光的天才少年,可死后,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真的像流星划过,陨落就粉碎了。
可她又觉得,从他生前就感受凉薄的亲情入手,甚或写完他光辉又有悲情色彩的一生,却唯一忽略他轰轰烈烈的爱情,这等于抹杀他有她占据的叁分之一的人生,也等于直接抹杀他的间接死因。
无论如何,她都是杀手。
害死他的,杀死他和她之间种种的凶手。
她要怎么忘记他?
她可以写尽别人穷极一生的爱、念、想,却没有提笔提及他的勇气。
这让郑清昱感到锥心刺骨的痛和无法释怀的羞愧。
陈嘉效回到月亮湾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客厅一盏灯都没亮,有个蜷成一团的身影倒在沙发上,空调气温很低,郑清昱一床毯子都没盖,几乎把她湮没的是凌乱堆满的报纸。
他摸黑走过去,轻手轻脚拿走早黑屏的电脑,一堆资料,他实在无从下手,也怕弄乱她的东西。
陈嘉效想着先把人抱回房间,伸手到脖颈,触到一片清凉的水渍,他一怔,心头没来由有些慌,借着窗外微弱光芒看到郑清昱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都泛青了,全身在隐隐发抖,像冷的。
“清昱……”陈嘉效想把人叫醒,怕她在噩梦里,但郑清昱双眼紧闭,他拨开厚厚一把有点潮的头发,急切但柔声唤她:“真真……”
她说过以前她做噩梦,老郑和蔡蝶就会这样叫醒她。
其实他对她这个曾用名还是有些许陌生,他和她认识的时候,她只叫郑清昱。
郑清昱睫毛一颤,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嘴唇弱弱一动,“学长。”
这一次,陈嘉效听清了,四周很安静,那双本来朦胧的眼看清眼前这张脸的轮廓时变得清醒,郑清昱胸腔捣起一阵捉摸不定的痛,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做噩梦了是不是?”陈嘉效半蹲在沙发旁,握起她发凉的手挨到唇边,英挺的眉一皱,责备的语气:“一床毯子都不盖。”
郑清昱垂下眼皮,像受委屈的小朋友,轻声说:“不小心睡着的。”
他温热的鼻息源源不断拂着肌肤,透进血液,郑清昱眨两下眼睛,又听到他关切开口:“还好吗?”
满腔酸涩,郑清昱觉得自己快要透不上气,望着那台息屏的电脑,轻声说:“我做梦了。”
一会儿梦到周尽霖,一会儿梦到芮敏。
梦里唯独没有陈嘉效。
可在梦里,她混乱的意识中保留一丝清醒,渴望的是陈嘉效叫醒她。
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温柔地喊“真真”,她以为梦中站在迷雾里的周尽霖终于肯再像以往那样呼唤她了。
这十四年,他夜夜入她的梦,可无论她如何流泪,他总是背对她,每当她靠近一点,他就远离一点,她喊他的名字,喊他学长,画面就突然变成他云淡风轻坐在一架飞机里,下一秒,火花四溅,世界陷入永夜……
郑清昱的每个梦都是这样以惨烈的画面被迫中止,无数个午夜,她都是在这样巨大的惊吓中回归现实,恐惧、惊悸过后,是怅然若失的孤独和绝望。
所以之后再梦到周尽霖,郑清昱一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出了,就只是默默祈祷能多留恋片刻他的背影。
她就静静站在他的一段距离之外,两个人明明在一起,画面却是诡异的无声。曾经总是她叽叽喳喳说不停,周尽霖温雅带笑聆听的一幕幕,遥远如前世。
可这一次,她居然再次听到他叫她“真真”。
周尽霖缓缓转过身,让她看清了他永远少年的英俊面庞,目光相接的刹那,郑清昱回到那年夏天,拥挤的火车上,那个被扰醒而转脸看向自己的大哥哥,他的目光朦胧又温暖,让小小的她经历了鸿蒙初辟般的悸动。
梦里的周尽霖,黑眸一如往昔清澈明亮,含笑温柔凝视她,可郑清昱还没看清他眼底不可言说的安抚,睁开眼,看到了陈嘉效。
她沦陷于混沌的往昔,真的是陈嘉效叫醒了她。
辨清陈嘉效的同时,郑清昱领悟到周尽霖那记执迷又不舍的眼神,刹那间,心如刀割,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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