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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上,唇畔漾起一对细小梨涡,“我陪你出征。”
五十六
没错,你们太子就是这么想的。
八月末, 太子率军出征,太子妃的香鸾宝车混迹于队伍最前方,在一众送征臣子眼中成为焦点。
结合前些时的议论, 几位老臣颇为不满地指责:自陛下开国以来,从未见过出征带家眷的, 太子妃……怕不真是妖妃吧。
在这些人眼里,并不认为太子妃是跑到辽远那苦寒地界吃苦受罪去的, 皆认定是太子对她过分宠溺,征战在外都不舍稍离片刻。
虞莜安坐车中,对外界的议论无动于衷, 心道:
没错, 你们太子就是这么想的。
眼下正值夏末, 出洛阳时天气尚暖, 又无过多辎重,一路行军迅速, 不过五六日便抵达辽远边镇。
镇子里的屋舍全部由石块砌成, 远远望去, 都督府高耸巍峨, 如一头坐镇羊群的猛虎,牢牢踞守在此。
大军自去营地安扎,马车在乌衣卫护送下经过高高的吊桥进入, 虞莜掀起半边车帘, 怀着一丝心悸, 注视满目疮痍的城池。
这是一座伤痕累累的边镇, 坚硬的石块上到处是刀砍火烧的痕迹, 默默昭示它曾遭受过的重创, 墙根檐下尚有斑斑污渍, 那是多年前鲜血泼洒上去留下的印记。
过去三十年,诸奚人曾数次越过长城,在此烧杀抢掠,外族铁骑残暴不仁,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老人孩子也不放过,尤为令人发指的,是他们将无数年轻男女杀死后,晒成肉干充作军粮。
便是因此,诸奚人成为高悬北齐头顶的一柄利剑,将其远远驱逐至大漠深处,成为两代人的执念。
虞莜在都督府门前下车,迎着狂风,于飞沙走石间仰首,望向不远处雄阔壮丽、蜿蜒于山脊的长城。
那是在前朝遗址上修建而成,数百年岁月沉积下来,垒建起它的巨石,透出难以言状的苍凉。
单大都督亲自出来迎接太子夫妇,显然对于太子妃也跟来,感觉几分排斥。
原先的单夫人本就是边镇住民,自幼随父研习医术,方能在成亲后替他照料伤患,一解后顾之忧。
单北殊打算年底回去再娶谢湘容,其中也有对她身后家族的顾虑,不肯把人带来边关。
从这点来说,太子倒是一点避忌也无。
不过单北殊毕竟不同朝中老臣那般目光短浅,太子妃给朝廷举荐的人选,确实在筹措军资上出力良多,更有她以私产开设的织造坊,今冬这批厚实军服,远比往年的便宜货结实多了 。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内心感激,虽觉这对小夫妻把打仗当儿戏,却仍是多方关照。
“东苑我已叫人拾掇好了,那边有牌楼避风,日晒充足,离玄天卫大营也近。”
“如此甚好,到时候我两头跑就方便了。”秦昶含笑应了,他去年在辽远并未住进都督府,夜里就睡在营地,今次有虞莜在,他的待遇也有提高。
他从单北殊身后拽出个半大少年,“阿默,一年没见又长高了,明年回洛阳该说媳妇了。”
单北殊的独子单心默今年刚满十六,人长得瘦高瘦高的,个头已快赶上他爹,风吹日晒下皮肤略显粗糙,五官青涩,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唤了声:“太子殿下。”
秦昶很不见外,亲昵拉他来见虞莜,“叫阿嫂。”
单心默看一眼面前身着华丽披风的太子妃,她同当地女子一般,以厚实头巾蒙住头脸,那巾子上的丝绣美轮美奂,隐约瞧见半遮半掩下的面容宛如天仙,叫人不敢直视。
他低下头,含含糊糊唤了声阿嫂。
虞莜耳畔除了疾风呼啸,几乎听不清几人的交谈,不知他们怎有这份闲心,站在这风地里聊个没完,更担心这麻杆般的少年被一阵风刮走,微微点了点头,风大的根本张不开嘴。
“起风了。”单北殊早就习以为常,招呼一声,“快进去吧。”
采蓝、采湘一左一右搀扶住虞莜,三人顶风而行,好容易转过一座高大牌楼,风势这才稍减。
虞莜喘了口气站定,回头瞧了瞧两个侍女,尚都神色镇定,略带愧疚道:“今次只带了你们两个过来,可别怪我偏心啊。”
采蓝笑盈盈回道:“殿下信任婢子,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采湘便掩口轻笑,“不知竹青这会儿还哭不哭鼻子了。”
出门前,虞莜费了好些口舌,才劝说得梅染留在洛阳,织造坊的经营不能停,有她留守后方,方能保证冬衣源源不断送往前线。
再有哭着喊着要来的竹青,那小丫头的体质比她还娇弱,来了辽远,不指望她伺候,倒还得安排人手伺候她。
其实虞莜远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吃不得苦,前世她时常东奔西走,大多时跟着舟车劳顿的,正是采蓝采湘两个。
她俩略通医术药理,饮食烹饪上跟随梅染多年,耳染目濡了一手好厨艺,在外基本可顶整套班底,实在不需过多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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